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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人走得輕巧,現下倒是將她的屋子熏得厲害。
她聞慣了沉香的淡,對旁的味道便就再也接受不起來,準備暫且忍耐到晌午,到時候再將那花給搬到院子裡去,到底也放了一陣,那些個宮人也當不會說閒話。
其實在這甘泉宮裡也算是恣意暢快,芸貴妃近日似是沉溺於那作畫,日日在寢殿中,有時她來都顧不上同她說說話。
蘇苑音便就在一旁看書,兩不干擾,相處得也算是和諧。
只因著她來此處是養傷的名頭,故而她每日的飯食都清淡得厲害,半數都是蒸煮,就連炒的都極少,春棋跟著吃了幾日,再受不了了,也不知是同言二說了什麼,晚些的時候院子裡直接就搭起了火架,烤上了白天言二進山獵來幾隻野雞野兔。
蘇苑音聞著烤肉香味也被勾起來饞蟲,本是不欲打擾他二人,最後還是沒忍住,巴巴地也挪了個小木凳去了春棋邊上。
見兩人手上都不閒,她也忍不住上手自己烤了試試,只是興許沒有半點這方面的天賦,一不留神就像手裡的肉給烤糊了。
她嘆嘆,無視這春棋眼巴巴的眼神控訴,從她手裡分去了半塊兔肉。
因著方才同他們鬧了鬧,蘇苑音食飽饜足,只覺得身上全是那油煙的味道,有些受不了。
看著兩人意猶未盡,也就沒開口,撂下了春棋自顧自去了後院裡的湯池,想著泡一泡去去味。
旁的尚且先不說,這甘泉宮裡頭的湯池確實倒是極好用的,身上疲勞頓消不少。
蘇苑音看著滿目水汽氤氳,伏在沿邊支著手,看著立於一旁的巨石,任由鬆弛思緒四處亂飛。
近日來沒再傳出什麼不好的事來,總算可以不必崩得那麼緊,她放鬆著身子,暖暖的湯泉安逸得讓她周身疲憊盡消,讓連日都沒好眠的她湧上了些困意。
她將頭垂在臂彎,慢慢闔上了眸子。
四周除了潺潺水流外,到處都靜得厲害,倒是叫人好眠。
只突然傳來一陣輕輕腳步,朦朧間只大概瞧見一個修長身形穿過四周升起的水霧。
一雙黑色清緞靴慢身走到溫泉池子邊停下,水墨般的眸子低垂著,看著那個睡著的女子,露出一截白膩的肩頸和埋在水中若隱若現的鎖骨,微不可聞嘆了口氣。
大概是站了半晌,男子才蹲下身,伸出骨節分明的指在女子被熱氣蒸得通紅的面上戳了戳。
女子卻意外的睡得沉,被擾得不勝其煩地轉了轉頭,露出了大片的春色,白的像是在發光,又透著些淡淡的粉。
男子眸子暗了暗,按捺住那點陡然升起的荒唐念頭,淡淡轉開了視線。
經此一鬧,蘇苑音朦朧睜開眼,未散的睡意叫視線都蒙上了一層罩子,較之以往都模糊了不少。
但是落進眸子裡的那個身影,哪怕就是一個瞧不真切的輪廓,她也一眼便就能認出他。
她睡懵了頭,狐疑是自己的幻覺,朝著人的伸出手去,撫了撫他的面,是帶著些溫熱的。
蕭闕現下不是該被軟禁在宮中麼,怎會出現在這處?
她收回手,才注意到自己一截光潔的臂和一半露在水面上的肩頭,又抬眼,好巧不巧就撞進了他的視線中。
他挑了挑眉,似是幸災樂禍地。
饒是睡得再如何遲鈍,都足夠叫她整個人從頭到腳的清明。
“啊,你是流氓吧。”她將自己全須全尾地埋進池子中,想起這池子裡的水淨澈,兩人離得又這般近,就是將自己埋到池子底里去都是枉然。
思及此,她又慌不擇路的往池子裡的石階下退了幾步,看著那個還正好整以暇瞧著自己的男子,結巴道:“你...你快點背過身去。”
“就這點出息。”蕭闕輕抬起染上了幾分笑意的眼,看著人滿臉的紅暈,嘴上譏諷著人,身子倒是依言轉了過去。
蘇苑音咬咬牙,慢慢摸索到池子的另一端,拿過掛在架上的干潔布巾將自己蓋了個嚴實,又抬眼看了看放在他那頭的衣物,磨蹭了半天,不知如何開口。
蕭闕聽不見身後那人的動靜,不解的轉過頭去,本是想看她又在弄什麼么蛾子,卻只瞧見她半濕的髮絲,只披著一緞白綢,卻早被自己身上的水汽給沾濕,已然是半透著的若隱若現,甚至比之方才還要愈發撩人幾分。
他不露聲色的垂眼,卻只瞧見她裸著足,露出一截白淨勻稱的小腿,視線忘記了挪開,已然是有些心猿意馬了。
“你想做什麼?”他問道,聲音低沉得厲害,笑的有些意味深長。
蘇苑音像是讀懂了他的意思,自以為不著痕跡的吞了吞口水:“我要更衣,你礙著我了。”
她說完,以為定是免不了同他反唇相譏一番,可那人卻破天荒的難得安靜,老老實實退到了屏風後去,
蕭闕支著腿,隨意坐在廊下,看著屏風後的身影,腳下的燭光將她的身形勾勒起,縱橫起伏都瞧得真切。
如若此刻出聲提醒,她必定又要同自己彆扭好一陣,他默不作聲移開眸子,全然當此事沒發生過。
片刻後,屏風後才探出顆腦袋,待瞧見了人,才故作嚴肅地又理了理身上的衣物,在他跟前三四步的位置停下。
“你怎麼會在這裡?”她問。
蕭闕拍了拍身側的木階:“過來坐。”
蘇苑音看了看他,左右也沒打算因他同這個問題僵持,走到了他的里側落了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