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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下才像是突然明白過來,她的心裡既然容不下他,與其想著要如何一點點感動她,那倒不如直接將她在意的東西全部毀掉。
思及此,他朝著她慢慢逼近,眼底里閃過一絲狠決。
“我去哪裡?這是我的皇宮,你是我的貴妃,就算是死,入得也是我的皇陵,你回不去了,自你十六年前踏入宮門的那一刻起,你就回不了頭了,懂嗎?”
身邊視線一暗,芸貴妃卻固執的瞥過頭,寧可瞧著一牆的空寂發愣,良久後她才開口:“你知道我會什麼肯主動回來麼?蕭煦。”
永曦帝聞言亦是愣愣,已然是許久沒聽到過她這般叫自己了,一如那年她隨父升遷初入上京述職,她穿著一襲鵝黃色的衣裙,頭上的梨花簪子引來蝴蝶駐足,而她就站在明媚的日頭下,朝著他歪了歪腦袋,笑得爽朗大方:“你就是蕭煦吧?,我是溫敘芸。”
回憶中的面同眼跟前的人相重合,只她沒了那爽朗笑意,甚至倔強的移開眸子,不肯多看他一眼。
可是憑什麼?分明是他先見到的她,她卻被指婚給了蕭黎,後來他們兩情相悅,伉儷情深。
因為父皇的偏心,最好的從來都輪不到他。
他抽神低笑,帶著些自嘲:“你肯回來,不就是因為蕭闕還在我手上麼?”
芸貴妃垂下眼帘,也跟著自嘲:“我只是以為你還未有到無可救藥的地步,縱使早已經變得面目全非,卻還是會保留著幾分本性,最起碼對我不會出爾反爾。”
那是要她進宮時他許諾過的條件,若她在一日,他就不許對他們出手一分。
一隻手突然掌著她的頭,迫著她轉過頭,對上他發紅的眼。
“都是你逼我的。”他狠道。
他看著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給梁州遞信,看著她時常伏於桌案前畫梁州,看著她醉後夢囈,喚著六弟的名字。
若是她肯真心待他,接納他愛他,他又何必懼怕,何必出爾反爾。
芸貴妃直視著他,滿眼都是毫不掩飾的嘲弄,縱是沒說話,但是想要表達出的東西又都分毫不差。
他心像是被狠狠一紮,俯下身去吻她,想要以此來證明她是他的,只是她從來都不是肯乖乖就範的性子。
她發狠的咬他,他舌尖吃痛,嘴裡充斥著濃烈的血腥味。
他退開,同著她的冷眸對視,有些失控也有些屈服:“究竟要如何,你才能也回過頭看看我?”
“問這些有什麼意義?你要麼信守承諾,我們繼續相安無事,若不然,那誰也別想再安生了。”她淡道。
永曦帝將她好生看了半晌:“倘若這回死的人是我,你會不會有半點愧疚。”
她靜若一尊雕塑,神色若冰霜:“那也不過是因果輪迴,善惡有報罷了。”
他聞聲慢慢一步步退開,笑得寂寥,她對他從來這般殘忍,誠實到即便是花言巧語,都不屑對他用。
二皇子深夜被召進了承明殿,以為是出了什麼事,只瞧見父皇孤身坐在案前,將周圍的人都屏退,似是在走神,聽見他將來,才緩緩抬起頭,眉宇間皆是疲憊之色。
“去詔獄傳我令吧,將蕭闕驅離出京,永世不得踏出上京半步。”
其實知道芸貴妃回來,父皇定會妥協的,只是不曾想竟妥協得這般快。
他看了看面前那個坐在龍椅上的男人,鬢邊已經生了幾縷白髮,只從前並不覺得,現下瞧著才感覺像是顯出了幾分老態,終究是老了,做事也開始瞻前顧後優柔寡斷。
“父皇可知雍州近日出了一樁事,有個瞎子,自稱是那塵岱的手下,說當年是宮變,他奉了先帝的旨意去調兵,而不是謀反,此言一出,加上此前那洛氏族人的話,西邊已經隱隱有些動盪之勢。”
二皇子眸中閃過一絲異樣光采,說話間刻意隱瞞了自己對兵符的推測,只有意無意往梁州去引:“若那瞎子此言為真,那當年在安定縣流失的梁州兵符極有可能就在那瞎子身上,現下那瞎子一路北上,去了梁州,現在只怕那兵符此刻已經落入了瑞陽王的手中,如今放走蕭闕,無異於既是放虎歸山。”
永曦帝扶額:“可若是將人扣下,不就更加顯得心虛了麼?”
聞言,他拱手而跪:“這的確是兩難之局,但是事分輕重緩急,星火可以慢慢撲滅,但是蕭闕絕不能離京。”
永曦帝有些疲憊地闔上眸子,隨意朝著他擺擺手:“你下去吧,我再想想,想想...”
二皇子俯身告退,心裡卻不利爽,只覺得有芸貴妃在,父皇僵持不住的,改口不過是早晚的事。
明明也算是個有勇有謀的梟雄,卻偏偏想不開,將自己困死在情愛上面,當真叫人唏噓。
詔獄沿路的火架燒的噼啪作響,趙乾帶著身後的兩名錦衣衛向著西邊的獄所去,一人上前將牢房的門打開,正欲往裡青去,卻突然被趙乾叫住。
趙乾越過人,徑直往裡走:“人我來押送吧,你們再去檢查一遍水牢,務必要確保不能出一點紕漏。”
兩人道是,也不疑有他,隨即朝著水牢的方向去。
趙乾拿著鑰匙走進,趁著給人解開鐐銬的間隙,刻意壓低了些聲音道:“出事了,候川那條線用不了了,上次南城門的計劃泄露,候川被查出來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嚴刑逼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