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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感受到從這袍子上傳遞出來的暖意時,她才意識到方才的她應當是冷的。
這蕭闕雖然對她又是要挾又是恐嚇,可是他對她的壞好歹是明目張胆直接來的,從都不屑於隱藏,也能讓她能作出對應的防備。
可是像宋氏,像尹祝,就總是打著為她著想的旗號,一邊又出其不意地慢慢的將那最溫柔的刀扎出最難愈的傷口。
一瞬間,她居然覺得在蕭闕面前,在這馬車之上更讓她覺得安心。
她將這罩住自己整個人的外袍往下扯了些,就將將露出一個頭來。
“謝謝。”她扯了扯嘴角,想道謝,可是話到了嘴邊卻情不自禁的鼻酸。
她從不就是個愛哭的人,她甚至認為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甚至是一種示弱的表現。
可是她又實在弄不懂自己此刻為何會完全失控,收不住的淚意翻湧。
她想,應當是怪此刻自己周身上下都充斥著那股讓她喜歡的味道,怪本就身處在一片冰冷中的她突然感到的一陣溫暖,怪本該是對她最惡劣的人卻又朝她伸出手給了她一個避雨的地方。
蕭闕見身邊這人方才還一身尖刺,見誰都要紮上幾針的模樣,現下又在一旁低聲啜泣,像是有無盡的委屈。
她倒是愛哭,他想。
第26章
他應當是極討厭別人在他面前哭哭啼啼,若是平常,也應當早將人丟下去了。
只現在他心中雖然也煩,但是卻又沒有這種念頭。
他蹙了蹙眉,最後歸其原因,想應當是蘇苑音現下在替他做事,所以他才能多給她一些罕見的容忍。
雖是如此,他卻極不愛看她這幅樣子。
他笑笑,眉宇間露出些戾氣:“就你這般獨自在暗處自怨自艾有什麼用?誰奪走了你的東西,你就去將它奪回來,誰傷害你,你就應當千百倍的傷害回去。”
她聽勸般地點點頭,讓自己再不奢望本就不屬於她的東西。
蕭闕以手抵額,也不再接話,輕闔上眸子假寐。
就這麼靜默著,同她在馬車上行了一路,氣氛沒有劍拔弩張,難得的靜謐。
她亦沒問他要去哪兒,只到了馬車停下,她掀開馬車,映入眼帘的是一處別莊。
面積不大,卻也精巧,位置隱蔽,不大引人矚目。
她像是又誤打誤撞發現了他的什麼秘密,更確切的說,是他又刻意向她透露了點什麼。
只是若她現在跑,恐怕是來不及了。
別莊裡沒有侍女,她同蕭闕一路走近只瞧見幾個同言二作差不多打扮的侍衛。
後來她被帶進了西邊的廂房,蕭闕也沒管她,徑直就進了主屋。
只到這時她才突然有些恐懼,想起最近上京當中一直流傳著有關於蕭闕的傳言。
都道他是極貪財好色之徒,尤其是好色,說他才來上京不過月余,就將所有的花樓都光顧了個遍,是個閱女無數的主。
她初聞是只覺得離譜,還猜想這指不定只是個幌子。
別的她不知,但是就幾次同他相處下來,觀他言行,就絕不可能是簡單的酒色之徒。
可此刻她心裡到底是沒了底,萬一蕭闕此人既嗜殺又好色也未可知。
只是還沒容她糾結片刻,門外的敲門聲便就響起,她攥緊身上披著的外袍打開門,見到來人時,才鬆了口氣。
來人一身灰色短打,高瘦,但愛笑。
“蘇姑娘,我叫陸起,這是主子叫我給你送來的衣服。”
蘇苑音也笑著接過,垂眸看了看,是她從未穿過的水紅色料子,屬實太過招眼。
她手上有些遲疑,只因為心底到底是有些膈應,也不知這是誰的衣物,想著別人穿過。
指不定是蕭闕點來的花樓娘子落下。
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陸起又笑笑,為她解除了顧慮。
“這是新的,我方才才從成衣鋪子買來的,也不知姑娘喜不喜歡。姑娘還是速速將身上這濕衣裳換下來吧,免得受涼了。”
蘇苑音心下一暖,想起自己方才離譜的念頭,面上還有些燥,好在無人知曉。
她看著手上的衣裙,到底是有些犯難。
約莫是見屋內半天都每個響動,陸起又在門外喚了喚,問她可快好了,蕭闕說要見她。
蘇苑音聽罷,只得一咬牙,換上了那身招眼的衣裙。
蕭闕剛寫完一封密信送出去,扶額揉了揉,餘光不經意瞟見了放在一旁的琴,是先前被蘇苑音護在懷中的那把,後來下了車,這琴也被言二順手帶了進來。
他看了看香爐里燃著的烏沉香,都快燒完一柱,卻還不見蘇苑音人。
隨即又想起她那副眼中一邊掛著淚一邊啜泣的模樣,有些頭疼的想,莫不是這人又躲在哪處犄角旮旯里哭鼻子不成?
一時間他甚至有些後悔,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當真看走了眼,之前幾回都是湊巧,其實這蘇苑音不僅懦弱,甚至還蠢笨得很。
他莫名的有了些恨其不爭的情緒在其中,稍壓了壓這股突如其來湧上心頭的情緒。
只他聲音沉得厲害:“陸起。”
屋外響起一個腳步聲,他抬眼,瞧見的卻是言二。
言二也不知是怎的,他家主子只要一遇上那個蘇家二小姐,總是會變得有那麼一點...心不在焉?
“主子方才不是派他去給蘇姑娘送衣服去了嗎,眼下還沒回來呢。”言二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