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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兩個人的話音中都存了些遷怒的意思,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改變不了現狀的憋屈。
“能救出言二,都是因為二哥願意賣我一個面子,至於阿闕,父皇在上頭壓著,我們誰也越不過去,除非芸貴妃回來,否則事情難有轉機,你們有你們探消息的路子,我亦是有我的路子,怎就成了尋花問柳?”他看著她,只覺得自己比她強上數倍,至少不會因著自己一時的氣話都當真去詔獄退婚。
“你要找芸貴妃?”她蹙眉問。
三皇子知道她想說什麼,阿闕費經心機也要將芸貴妃帶走,不也印證了或許芸貴妃和父皇之間,當有旁的隱情。
“這是當前破局的唯一辦法。”他答,縱使這樣可能會對芸貴妃很殘忍,但是這樣,最起碼兩個人才都能活命。
臨走前,三皇子又瞧了她一眼,到底沒忍住又多嘴了一句:“阿闕待你當真是出自真心,你可知那塊同心佩於他來說代表著什麼?那是皇爺爺唯一給他留下的東西。”
蘇苑音愣怔的間隙,只見三皇子已經揚長而去。
她回神,默不作聲地返身回去,卻恰巧聽見春棋問言二:“你說陸起最擅用刀,可我怎麼從來沒見他帶過?”
“他自小習刀,刀法很是精妙,倘若他使起刀,我或許都敵不過他,只他起過誓,若不殺人,絕不用刀,如果拿了刀,那必定是要見血的。”
春棋聽罷,只覺得同她認識的那個陸起倒是反差極大。
“陸起這般厲害,蕭世子為何還要將他調走呢。”她不解,若是當時陸起也在,會不會是個不一樣的結局?
言二見她情緒又低沉下去,伸手撫了撫她的頭:“因為於主子而言,芸貴妃也同樣重要。”
蘇苑音收起臉上的神色,抬腳邁了進去:“好了春棋,讓言二好生養傷吧,你身上也沒好全呢,明日再帶你過來。”
春棋經這麼一提醒,才反應過來現在也不是說話的時候,當即點頭,又好生將言二給扶了回去。
只臨走時,蘇苑音看了看言二,還是忍不住開口:“言二,這次蕭闕真的沒有給自己留後路麼?”
言二看著她,不知該怎麼回,在京中也的確是有幾條暗線,可是計劃現在被打亂了,他也不知道接下來主子如何安排,但是那計劃已經是最保險的路,之後剩下的,都兇險非常,他也心裡沒底。
最後他還是出口安撫:“姑娘莫要擔心,主子定能平安無事。”
蘇苑音看著他眼裡的心虛,最後還是點點頭,沒拆穿他。
兩人出了府,蘇苑音仰頭望了望,刺目的日光晃得暈眩了一瞬。
她錯開眸子,視線卻不經意掃到街邊的一輛黃木馬車,車轍上的帘子被掀起了一縫,露出了一張瑰姿艷逸的面。
她頓頓,心裡頓時像是一石驚起千層浪。
“春棋,我突然想到還有點事要辦,你先自己回去。”她強忍住情緒,面不改色道。
春棋不疑有他,只想著自己現在這副病殃殃的樣子,跟在小姐身後也只能拖後腿,當即點點頭,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看著春棋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視線中,蘇苑音才收斂神色,朝著那馬車去。
馬車裡的主人似是一直在等她,看著她過來,只笑著同她招招手:“快上來。”
蘇苑音點點頭,亦是有好些問題想要問她,比如她分明已經出了城,又是怎麼出現在此處,又為什麼會再回來。
她環顧了一圈,卻並沒有見到陸起,心下疑慮更重了幾分。
芸貴妃見她遲疑,打趣道:“傻愣著幹什麼呢,快上來呀。”
她收回視線,提裙踩著木梯子進到馬車內,坐到芸貴妃跟前。
“怎麼憔悴了這麼多?前些日子在朝陽殿長的肉又全還回去了。”芸貴妃揶揄道。
氣氛稍緩,她又抬眼看了芸貴妃一眼,刻意壓低了些聲音:“那個車夫…”
“放心吧,是我的人。”
芸貴妃說完,卻又不自然的停頓片刻,想起了自己之前也是信誓旦旦替白慈擔保,結果被反咬了這麼痛的一口。
末了,她才又補充道:“他是蕭黎手下的老人。”
聽罷,既是瑞陽王的人,那她也就不疑有他,將疑慮收起:“娘娘不是跟著陸起出城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這分明是蕭闕替她博得的,那麼好的機會。
“回京的路上,我路過了好些地方,踏青時跟蕭黎初見的桃花塢,同先帝圍獵時他教我騎馬的平湖水榭,京郊竹葉村裡的棗花糕…真好啊,一切還是同原來一樣。”
只是她,是真的回不去了。
她不知回去之後如何面對蕭黎,她不能當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她同他們父子倆之間十幾年百尺千丈的鴻溝,她越不過去。
更何況還要用蕭闕的半條命來換。
縱使芸貴妃沒有明說,蘇苑音卻是聽懂了她的意思。
相比起她的苦大仇深,反倒顯得芸貴妃越發豁達。
“我原本以為我這輩子應該都要被困死在宮裡了,這幾天於我已經是額外的饋贈,讓我又故地重遊的一遍,也讓我對當初做下這個決定的念頭越發清晰,我為了珍視的人,選擇犧牲的是自己,平衡還不能被打破,最起碼現下阿闕被困於上京的這一刻,還不能。”
蘇苑音啞口無言,只緊緊抓著她的衣袖不肯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