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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吃了什麼?」
「桑姬吃了一塊海棠脯糕和一塊蜜金柑糕,但是殿下,所有的糕點奴婢和膳房都嘗過了,我們都好好兒的……」如月驚恐地瞪大了眼,看著面前的奚曠。
他掐住了她的脖子,面如寒霜。
如月臉色漲紅,忍不住落下淚來。
她想,這伺候貴人的活兒,終究還是不適合她。她寧願去冰天雪地里洗衣服,也不要再做這種賭命的事了。
奚曠終究還是鬆開了她。
她撲倒在地上,涕泗橫流,不住地咳嗽。
「殿下,剩下的果糕……張大夫都檢查過了的……沒有任何問題……海棠脯糕是奴婢推薦的,但是蜜金柑糕是桑姬自己選的……」如月艱難道,「桑姬吃完半個時辰,便這樣了,奴婢真的……真的不知道為什麼……張大夫問了奴婢很多事情,可是您說要奴婢當啞巴,奴婢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殿下,求您饒了奴婢罷……」
「來人!」
殿外的士兵立刻道:「卑職在!」
「把這婢子帶下去,嚴加看管!在查清之前,別讓她死了!」
「是!」
作者有話說:
第24章
奚曠站在榻邊,幾個南鄔的御醫在他腳邊跪成一圈。
張重行站在一旁,閉口不言。
「再說一遍。」
「回寧王的話,」最年長的那個老御醫顫巍巍地說,「公主她自小便碰不得海棠,哪怕只是風颳來了些花粉,她也會得海棠癬,症狀十分嚴重,幼時還差點因此喪命。所以南鄔宮中,一株海棠也沒有。」
奚曠想起擷陽的公主府,裡面確實是一株海棠樹都沒有。
但常人只會注意到府中種些什麼,哪會注意到不種什麼?
他臉色陰沉:「既然她碰不得海棠,御膳房存著海棠脯又是何意?!」
朱策已經提審過廚子了,那些原料都是南鄔御膳房剩下的,他們只是檢驗無毒後,直接拿來用了而已。
一個年輕些的御醫道:「回寧王的話,已做成果脯的海棠,只要存放得當,不與公主的膳食接觸,那也不會有什麼問題。平樂公主愛吃海棠脯,清鸞公主得知因為自己而砍了宮中所有的海棠樹後,心中愧疚,便說御膳房不必顧忌她,海棠脯還可以照做給其他人吃。」
奚曠只覺得胸中火氣快要爆裂。
她倒還真是將那高潔品性貫徹得徹底,若是哪個懷恨在心的,往她飯食里丟兩片海棠脯,她沾食後丟了性命也不在乎?
「既然你們曉得她的舊疾,若是治不好……」
不必奚曠細說,幾個御醫已經連忙保證。
看過了清鸞公主的症狀,御醫們去往外間擬藥,張重行也一併跟了出去。
朱策站在簾外:「殿下,藥煎好了。」
這是之前張大夫開的第一張藥方,用來平穩氣血的,奚曠掀了帘子出來,接過,藥碗還燙著。
「近日進過膳房的所有人,底細都務必查清。另外,再把如月審問一遍,今日每個細節都問清楚。」
「是!」
奚曠回到內室,在榻邊的矮凳上坐了下來。
他舀了舀濃褐的藥汁,將其放在案頭,暫時擱涼一些。
他垂眸看著桑湄。
滿是紅斑的面容,可以用可怖二字來形容,連那些見了她的南鄔御醫都嚇變了臉色。
她不是很想苟且偷生嗎,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
看到賀暄的人頭後,就這樣想死嗎?還是在向他表示毋寧死的反抗?
無論是張重行,還是南鄔的御醫,都說若再晚一些,就會性命垂危。御醫甚至說,這樣一塊海棠脯吃下去,若是換了小時候的公主,只怕救都來不及救。
先是把自己的性命交到賀暄手裡,再是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如月手裡,她怎麼敢,怎麼敢?
賀暄也就罷了,如月,她了解如月嗎?如月甚至只是一個「啞巴」!
奚曠忽然想起如月哭哭啼啼的辯解:「海棠脯糕是奴婢推薦的,但是蜜金柑糕是桑姬自己選的……」
他目光驀地沉凝。
當初選了如月在桑湄身邊侍奉,一是出身清白,人際簡單,二是腦子不靈,容易掌控。怕她多說多錯,還讓她假裝啞巴待在桑湄身邊,省得桑湄亂動心思。
朱策是他出生入死的親信,辦事能力毋庸置疑,選出來的人肯定也沒有問題。他方才讓他再去調查,只是為了防止這中間有誰借刀殺人。
如月一定不知道桑湄患有海棠癬,否則根本不會敢說海棠脯糕是她選的。
而膳房那邊的口供,也是說,如月只是表示桑姬可以吃得進蜜餞,於是他們便自作主張挑了幾樣味道好的果脯果乾,想試試哪個能合桑姬的心意。一共五樣,都是他們選的,如月沒有插手過。
糕點品種是火頭軍選的,海棠脯是如月嘗過後推薦的,蜜金柑才是桑湄自己挑的。
若是這一切是桑湄有意為之,那她怎麼有把握,火頭軍就一定會用海棠脯做糕點?如果如月沒有推薦海棠脯,那她是不是還要親自選?這樣一來,她自殘的痕跡是否就過於明顯?
當然,也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這一切純屬巧合,可若是巧合,看到那白糕上點綴的海棠脯後,她怎麼還敢吃下去?難道就為了證明她失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