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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湄遲疑:「上個月就沒來……這個月……似乎也還沒有……但我想,可能也是水土不服、身體不好的原因?」
「那你有沒有過想吐的時候?」
「有過一點……」桑湄皺眉,「有一次燉魚湯,我聞著有些噁心,就沒喝。」
潘夫人沉吟:「偶然一次,也不能說明什麼,我畢竟不是大夫,也不敢亂下定論,還是給你去請個大夫來罷,你看如何?」
「不要!」桑湄急忙道,「不要叫大夫!」
「為什麼?」潘夫人詫異,「若是真的,那就早作準備,若是假的,那心裡也卸掉個事,為何要拖拖拉拉?」
「我……」桑湄難以啟齒。
潘夫人打量著她的表情,慢慢品咂出些味道來:「你……不想要孩子?」
桑湄低頭,絞著自己的衣帶:「也不能這麼說,只是……」
唉。
潘夫人在心裡長嘆一口氣,心想,這便是女人的苦命之處。
嫁了個不喜歡的男人,但是吃穿用度也還過得去,便容易產生動搖,覺得日子這麼過也不是不可以。從心而論,並不想給這個人生孩子,但倘若孩子真的來了,又不想輕易放棄這個存在自己身體內的小生命——人就是這麼奇怪。
她見多了世事,便想當然地覺得桑湄也是為此而憂愁。偏偏這是王府的事,涉及皇室子嗣,她不好胡亂說話,只能安慰道:「不管怎麼說,你自己一個人想,會越想越不對。還是趁著時候早,叫個大夫來看看罷,也好早做打算。」
桑湄點點頭,再抬頭時,眼眶便有些紅:「姐姐,此事我只告訴了你一人,你幫我保密好不好?」
潘夫人有些猶豫。
倘若桑姬真的有孕,她又不想要這個孩子,屆時東窗事發,被寧王查到她瞞而不報,是否會連累潘家呢?
「姐姐……」
眼見桑姬泫然欲泣,潘夫人忙道:「好好好,我答應你。」懷孕的人最是敏感多思,這時候,還是不要觸著孕婦的逆鱗為好。
桑湄這才寬慰地笑了起來。
「但是你也要答應姐姐,找大夫看過後,不管是什麼結果,都要告訴姐姐,好嗎?」
「好。」桑湄點頭,「姐姐是過來人,我信姐姐的。」
潘夫人這才放下一顆心來。
台上的戲終於落幕,潘夫人賞了一些銀子下去,便和桑湄並肩往西園外走去。
「姐姐當真不留下來用飯嗎?」桑湄問。
潘夫人笑道:「我不是在同你客氣,是我家裡三個小崽子,難管得很。他們被他們爹寵壞了,非得我管教不可,若是我回去遲了,怕是能上房揭瓦了。」
桑湄羨慕道:「姐姐這樣的日子真好。」
潘夫人本想再多說兩句,安慰她有孩子也沒有想像中那麼可怕,但斟酌之後,還是咽了回去,只道:「我這次帶來的香料,你也可以多讓廚房試試,調出自己喜歡的口味,別虧待了自己。」
「那是自然,姐姐有心了。」
望著潘夫人離去的背影,桑湄在心裡沉沉地嘆了一聲。
她其實很喜歡這位夫人,也確實有結交拉攏之意。只可惜……千秋節來臨,她不能不把握住這個機會。
對不住了,夫人。
「你去瞧瞧,戲班子收拾完了沒。」桑湄對聽露道。
「是。」
每次戲班子來府上唱戲,都會由聽露負責收尾,確保沒有閒雜人等留在王府中,同時,還會派一些粗仆把西園打掃乾淨。
桑湄一個人往奚曠寢殿走去。
門口的柏樹朝她行了一禮:「桑姬。」
桑湄嗯了一聲,推門而入,便瞧見奚曠正穿著單薄衣衫,獨自在房中舞劍。
「你怎麼開始練劍了?」桑湄反手關上門,順便揉了揉自己的腰。
嘖,看戲坐了太久,坐得腰酸背痛。
「不過是看看恢復得如何。」奚曠收勢,長劍入鞘,被他重新掛回牆上。
「如何?」
「與從前無異。」
「看來是大好了。」
「尚可。」
桑湄懶散地靠在牆邊,問他:「這一箭,是太子算計你,你此去長安,可要找他報仇?」
「報仇?」奚曠凝神想了想,笑道,「你所謂的報仇,是什麼呢?」
「自然是他害怕失去什麼,你就奪走什麼。」
「這難道不是我一直在做的事麼?」他說,「略施小懲,於他不痛不癢,並無意義。不如靜靜蟄伏,一擊必殺。」
桑湄看了他半晌,問:「你是不是有自己的私兵?」
奚曠一頓,看向她的目光,犀利如刀。
她揚唇:「怪不得沒了兵權,還如此自信。你放心,聽到你有私兵,我很慶幸,總算不是個愚蠢的腦子。」
「聽你的意思,你仿佛對此很有經驗。」奚曠道,「莫非你從前也有私兵?」
「我?我當然沒有。我要私兵幹什麼?造反嗎?」她聳了聳肩,「誰當皇帝,我不都是公主?我只要公主衛隊就夠了。只可惜,這也沒有給我留下。」
「我不在的時候,會留一隊親衛在府上保護你。」
「也是為了監視我罷?」她笑盈盈道。
「桑湄。」他有些不快。
「好好好,不提了。」桑湄轉而道,「既然你傷好得差不多了,潘夫人這次又帶了兩壇好酒來,不如你我今晚便喝上一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