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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陛下留下來了。」
朱策:「……」
「不過,這也說明了一件事。」奚曠慢慢地道,「那就是,現在的陛下,已經別無他法了。」
身為皇帝,奚存已經親自廢了謀逆的太子,如果不選奚曠為下一任太子,恐怕要受非議。只是奚存卻不願意如此被動,將虞春娘拿捏在手中,也算是對奚曠的一種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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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太子被帶出天牢,要啟程被送去邊陲的那一日,奚存召見了他。
昔日堆金積玉的太子殿下,如今穿著只一件囚衣,披頭散髮,毫無形象地被押入太極宮。
金吾衛按著他的肩膀,讓他跪下。
「都下去罷。」奚存揮了揮手。
金吾衛有些猶豫,但看了看廢太子腳上的鐵鏈,和他被反綁在身後的雙手,還是退下了。
奚曜抬起頭來,看著高座上的父皇,倏爾一笑。
「多日不見,父皇看上去,好像老了許多啊。」他滿懷惡意地道,「是因為我傷了父皇的心,還是父皇的風寒,至今未好?」
「聽說你在天牢里,每日都喊著要見朕,怎麼,你見了朕,就是為了說這個?」
「那普通百姓犯了罪,尚有申辯的餘地,怎麼輪到了我,父皇卻連聽我說幾句話都不願意?」奚曜激動起來,雙目圓睜,脖頸通紅,「說我弒君,好,我是做了,我認。但我就想問問父皇,到底為什麼,要假裝病重來試探我?我在父皇心中,就如此不堪嗎?」
「若不是你私採鐵礦,朕又何須多此一舉!」奚存拍案而起,「你問朕,朕倒也要問問你,朕不過就是停了幾日朝,你就這麼急著要坐上這張龍椅了?連等朕死的耐心都沒有?」
「急啊,怎麼不急?」奚曜大笑起來,「父皇一心扶持寧王,我怎能不急?若父皇真的這麼看重寧王,當初又何必立我為太子!父皇沒當過太子,自然不知道當太子是個什麼滋味!前有虎視眈眈的兄弟,後有看不起你的岳家,我夾在中間,夜不能寐!」
「朕立你為太子,是因為從始至終,朕就沒打算讓別人當太子!你母親是朕追封的皇后,你是無可置疑的嫡子!朕知道,朕認了老大回來,讓你心中有怨,所以朕立嫡不立長,哪怕老大有軍功,朕還是要立你!可你卻根本不懂朕的苦心!」奚存氣得手都在發抖,指著奚曜罵道,「自古以來,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你從小沒受過什麼挫折,也不是生來就是太子,沒人教導你如何當好一個守成之君,若朕不給你一點危機感,你又怎麼能奮發圖強!若你的兄弟都是老三那般,你這太子之位自然是穩當了,那朕的江山呢?朕的江山就要不穩了!」
奚曜愣愣地看著他。
「可是你都幹了什麼?你覺得受到了威脅,首先想到的竟是除之而後快!發現除不掉了,便想著快刀斬亂麻,先登基再說!奚曜,朕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糊塗東西!」奚存捂著胸口重重地咳嗽起來,這一回,他不是裝的,是真的被氣急了。
「事已至此,你太讓朕失望了!朕沒砍你的頭,是最後的仁慈!」奚存扶著桌沿,重新坐回椅子上。
「父皇,父皇!」奚曜膝行而前,雙眼通紅,咚咚咚地磕著頭,「是兒臣錯了,是兒臣辜負了父皇的苦心,是兒臣大逆不道!兒臣不敢覬覦皇位,兒臣可以做個庶人,只求父皇開恩,不要送兒臣去那密魯勃!那密魯勃不是人待的地方啊,父皇!與其讓兒臣去密魯勃,不如直接賜死兒臣!」
奚存飲了口熱茶,揉了揉太陽穴,終於平復了一點心情。
他看著下面涕泗橫流的廢太子,閉了閉眼,才道:「朕此次找你來,是還有別的事要問。」
有些東西不能讓大理寺去查,只能他自己親自來問。
「父皇請講!」
「被你安置在別院裡,又被你派人殺害在靈石寺的那個女人,是誰?」
奚曜呆了呆:「父皇怎麼知道?」
「朕問你是誰!」
「是、是兵部童大人送給兒臣的瘦馬,說是從小養在後院的,身家十分清白。兒臣一時鬼迷心竅,就,就收下了……」
「一個瘦馬,至於你鬼鬼祟祟地去見?又大費周章地除掉?」
「那段時間,月娥懷了身孕,兒臣,忍不住……又怕被月娥知道了生氣,所以才……」奚曜囁嚅道,「後來發現行蹤似乎暴露,兒臣生怕是月娥察覺了異常,所以兒臣才讓人趕緊把她……」
「當真只是一個瘦馬?」
「自然是真!父皇不信的話,可以去問童大人……」奚曜頓了頓,「莫非,父皇是因為兒臣豢養外室,所以才對兒臣……不滿的嗎?還是說,那個瘦馬,有什麼別的身份……?」
他腦子急速轉著,甚至開始猜測,總不能這個瘦馬也是父皇流落在外要認回來的子嗣罷!
「她不是寧王的桑姬?」
「寧王的桑姬?」奚曜茫然,「什麼意思?」
「桑姬失蹤一事,當真與你無關?」
「她失蹤了?什麼時候的事?」奚曜瞪大眼睛,「兒臣全然不知啊!兒臣甚至根本沒見過她啊!」
慢著,以寧王那性格,桑姬失蹤了,他不得找翻天?聽說上次他擅闖長安,就是為了桑姬……難道在那個時候,桑姬就失蹤了?!
所以父皇才會替他搜尋桑姬下落,然後搜到了自己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