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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後,是十幾層的石階。
東宮裡一片混亂。
太子與幕僚議事,一向不准外人靠近,但今日不知太子妃起了什麼興致,特意做了一碗湯要來送給太子,親衛想攔,太子妃還發脾氣,親衛不敢跟孕婦作對,還是放她進去了。
誰知道,太子妃與太子竟吵起架來了,還不慎摔下了台階。
這一摔可不得了,太醫看了又看,最終也只能搖搖頭,嘆一聲,保不住了。
太子妃與太子究竟為什麼吵架,唯二在場的幕僚和太子妃貼身宮女,都對此諱莫如深。
再一次被太子妃拒之門外後,太子陰沉著臉,拂袖而去。
而房中,臉色蒼白的太子妃,正抱著母親的手,哀哀哭泣:「娘,他怎麼能如此待我!」
尚書令夫人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月娥,別哭了,再哭下去,只會傷了身子。」
「傷了便傷了!反正孩子都沒了,我也不想再給他生了!」太子妃抽噎道,「最好我死了,他才開心!去找他的小賤人罷!」
「呸呸呸,說什麼呢!不許說氣話!」尚書令夫人拉下臉來。
「娘,連你也不幫我!」太子妃哭得愈凶了。
「娘怎麼會不幫你,娘心疼你還來不及。」尚書令夫人抱著小女兒,眉頭深深地糾起,「但是太子不是說了,他都已經把那個女人處置掉了,你也晾著他這麼多天了,他天天來,至少認錯的態度是擺出來了。月娥,男人都是這樣的,吃著碗裡的,看著鍋里的,你若是太在意這些,最後傷心的只會是自己。既然太子有心求和,你便也給他一個台階下,趁著他還知道對你虧欠的時候,掌握主動權。不然再拖下去,只會適得其反。」
太子妃抹著眼淚:「可是他這樣負我,我不甘心!」
尚書令夫人長長地嘆息一聲:「不然能如何呢?他是太子,你們還能和離不成?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你也趁著這個機會,成長一些罷。將來他還會娶更多的女子,你難道還要天天跟他吵嗎?太醫說了,你還年輕,這次幸好沒傷著根本,將來還有生養的機會。你得在那些女人之前,抓緊生下嫡長子,這才是第一要事。」
太子妃咬著嘴唇,不吭聲。
良久,她才道:「我小產,我臥床養病,他卻只需要嘴皮子一碰道個歉,這事就這麼過去了?娘,你讓我認清現實,好,我認。但是,也不能就這麼輕易算了!不讓他知道我的厲害,他還以為我好欺負呢!」
她抓住母親的胳膊,仰起頭來,眼裡淚水漣漣。
尚書令夫人也不禁紅了眼睛,摟緊她的肩膀,道:「好,我回去便跟你爹說。太子欺人太甚,別覺得咱們結完了姻親,就是高枕無憂、萬事大吉了!他外祖父不過是個掛著虛銜、沒有實權的太平候,陛下又看重規矩,念著髮妻,這才封他當了太子。要不然,若論功勞,寧王說第二,誰敢說第一?若論情義,陳王的母親惠妃至今還後宮獨寵,誰知道會不會吹枕邊風?如果不是我們,他這太子,當得還沒那麼安穩呢!」
長安城內,風起雲湧。
而遠在蹇州的桑湄,卻過得十分悠閒。
孟敬升已成了京官,孟夫人當然也該拖家帶口地啟程,前往長安與丈夫團聚。臨行前,孟夫人本打算把私兵留給桑湄,不料桑湄卻一口回絕:「這些人接下來去哪裡,讓舅舅定奪,總之,我現在要這麼多人沒用。我接下來還要去其他地方,烏泱泱帶著一幫人,是嫌不夠招搖嗎?」
魏庭輝傳話過去,又傳話回來:「孟夫人說,還是得留幾個,否則若是再碰到流寇,可怎麼辦?」
桑湄想了想:「也行,那給我留兩個,就足夠了。真遇到了什麼事,一個護著我,一個趕緊去傳信。」
很快,那兩個私兵,也喬裝改扮,住進了桑湄所在的這家客棧。
轉眼秋日已至,桌上放著一盤新鮮的柑橘,桑湄推了一個給魏庭輝,自己也拿了一個,邊剝邊道:「我也要準備走了。」
魏庭輝動作一頓:「是嗎?」
「是啊,舅舅舅母都走了,我還留著幹什麼?」桑湄撕下橘絡,摘了一瓣放入口中,道,「我上次跟你說的那幾個地方,我後來查了一些資料,最後定下來了,就選麟州九沂鎮。」
「麟州?」魏庭輝回憶了一下,「麟州可不是個好地方。雖在通寧到長安的的那條路上,但是那附近山地太多,地形料峭,降雨又少,並不算太繁榮。你選的又是個鎮子,只怕條件更差。」
「我要繁榮幹什麼?越偏僻才越好呢。」桑湄笑了笑,「不過,你倒是挺了解麟州的?」
「你會查資料,我自然也會。」魏庭輝淡淡道,「蹇州的書鋪里進了一些北方風物誌,閒來無事,我也會去看看。」
「九沂鎮多山,正適合我藏身。否則若是去了那些人多的地方,怎麼解釋我的突然到來呢?」桑姬吃完了柑橘,慢條斯理地拿了塊濕帕子擦手。
「那你什麼時候走?」魏庭輝問。
桑湄想了想:「後日早晨罷。這幾天先採買些東西,怕有些東西,路上買不著。」
「需要我來送你嗎?」
桑湄聞聲失笑:「莫非魏公子,還想與我折柳送別?」
魏庭輝臉上沒什麼表情:「這個季節,柳枝都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