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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曠是怎麼回答的?
他嘲笑道,先能瞞得過父皇的眼線再說。
倘若這個眼線指的就是鄭長史,那聽露……
桑湄想,且不急,先觀察幾天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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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長安,太極宮。
「父皇!兒臣冤枉啊!」太子奚曜望著坐在上首、臉色沉沉的奚存,無奈直呼,「兒臣對天發誓,兒臣絕對沒有派人去刺殺過皇兄!況且皇兄與兒臣無冤無仇,兒臣為什麼要刺殺他?」
奚存冷笑,粗糲的手指輕輕轉著拇指上的玉色扳指:「你還好意思問朕?寧王凱旋之時,難道不是你派人於半路伏擊?朕當時對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過,你就真當朕不知道?」
「兒臣……父皇這說的是什麼話?兒臣怎麼聽不懂?皇兄路上也遇刺過?」
「朕當時不曾追究你,是看在寧王毫髮無傷的份上,不想壞了你們兄弟這表面和氣!然而你竟然毫不知恥,又趁寧王春獵之時派人跟蹤埋伏!究竟是誰給你的膽子!」見奚曜仍在裝傻,奚存不由勃然大怒。
寧王奚曠是他的長子,並不在他身邊長大,他們父子感情也並沒有多深厚。奚曠雖有功高震主之嫌,令他忌憚,但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又是難得的將才,他也只是想打壓一下對方的銳氣而已,遠沒有到要除掉的地步。
見父皇動了真怒,奚曜連忙撩袍下跪,大聲道:「父皇明鑑!不知這消息您是從何得知,但兒臣,確確實實從未有過要傷害皇兄的念頭啊!」
「豎子還不認錯!非要朕把你派出去的刺客被寧王割了舌頭,丟在東宮牆根這種丟人事說出來,你才肯承認嗎!」奚存抬手,一杯滾茶直接潑在了太子肩頭,「你與寧王沒什麼兄弟情誼,這也罷了,然而你才當了多久太子,就已對手足如此難容?到底是他有何處得罪了你,還是你已經如此迫不及待,要永除後患,就等著坐上朕這把椅子了?!」
奚曜大驚失色:「兒臣絕無此意!」
「奚曜!」奚存痛罵道,「你為何從不曾想著要除掉老三?還不是覺得他處處敬你,難成大事?來了個老大,你就感到威脅,坐立難安了?混帳東西!人說遇強則強,你不想著如何提高自己,卻想著如何除掉別人,奚曜,你還能將這全天下勝你一籌的人都殺了不成?!如此目光短淺,豈是太子之風!」
天子雷霆之怒,如萬鈞穿心,奚曜跪在地上,唯有咬牙顫抖,默然承受。
「滾!回去給朕好好反省!」奚存怫然拂袖而起,「退一萬步講,短時間內刺殺兩次寧王都不曾得手,你也是時候想想,自己手下養的都是一群什麼酒囊飯袋了!」
奚曜忙喏喏道:「兒臣知錯,回去後定反省自身,不叫父皇失望。兒臣告退。」
他從地上爬起來,拱手行了一禮,低著頭出去了。
坐上回東宮的馬車,奚曜越想越氣,忍不住掀了車簾,質問車外的幕僚:「到底是誰告訴的父皇,說這次是本宮刺殺的寧王?本宮甚至壓根不知道他去春獵了!」
自從上次的刺客被奚曠重傷丟到東宮後,他就感覺顏面無光,短時間內都不想再和奚曠有任何瓜葛,怎麼會上趕著去刺殺他?
更何況,當初派人於月弧山脈伏擊,是因為生怕奚曠的凱旋動搖了自己的東宮位子,但如今他兵權都被收了,成了個閒散王爺,還是在通寧那種適合養老的地方,一看就知道父皇其實也沒多看重他,那還有什麼好刺殺的?不是給他抬轎嗎?
結果就因為第一次刺殺是真的,讓父皇誤會第二次刺殺也是他幹的,他實在是冤枉啊!
奚曜磨了磨牙,惱怒道:「你說,這會不會是寧王自己密奏父皇的?他故意誣陷本宮,以報當日之仇?」
幕僚卻擰眉道:「陛下也不是糊塗之人,不至於聽信寧王一面之詞,除非是寧王真的查到了什麼,才懷疑到了殿下頭上。」
奚曜轉念一想:「那你說,會不會是陳王?若不是父皇方才提到他,本宮幾乎都要忘了他也有嫌疑。你覺得他真如表面上那麼恭順嗎?人人都覺得他不可能,那這對他來說,不才是最有利的嗎?引本宮與寧王相爭,他坐收漁翁之利。」
「殿下稍安勿躁,也別想太多。」幕僚安慰道,「陛下今日對殿下動怒,說明還是對殿下寄予厚望,否則按陛下所說,寧王這次還是受了點輕傷的,陛下卻並未對殿下有任何懲戒,說明在陛下心中,還是殿下分量更重啊。依下官看,千秋節將近,殿下近來還是低調行事為好,一切都順著陛下的意思來,不要忤逆。一邊好好準備千秋節的賀禮,一邊暗中探查寧王遇刺的幕後主使,這才是正理啊。」
奚曜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道:「罷了,就依你說的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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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節?」
「正是。」奚曠道,「再過一個多月,便是父皇壽誕,千秋節休沐三日,朝野同歡,禮部自然也準備了節慶大典。王侍郎所排演的《大同樂》樂舞,便是結合了昔日北炎南鄔兩地特色融合而成,秋穗在他那裡,能夠幫忙管轄來自南鄔的樂姬舞女,監督其排演是否到位。是以王侍郎在信中回復,希望我能寬容些時日,等千秋節過了,再將秋穗歸還。」
桑湄捏起桌上的信紙,皺眉看起。
奚曠所言不假,王侍郎一開始從他那裡要走秋穗,就是為了排演樂舞,離千秋節越近,越不能出錯,王侍郎當然不願現在放走秋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