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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潘大人很謹慎,還未把話挑明。」桑湄慢悠悠地說,「我只是給潘夫人賣了個可憐,讓她以後有機會多到府里來陪陪我。」
奚曠顯然並不贊同這種行為。
不說別的,王府重地,裡頭說不準有什麼秘密,萬一被潘夫人這個外人撞見了怎麼辦?
「你放心,我知道輕重,她若是發現了你什麼不得了的機密,我也落不著好。你要是真的顧忌這個,那我當然更願意自己出門,去潘府裡頭坐一坐。」她回過頭來,沖他挑眉,「你敢麼?」
「你覺得她很有價值?」
「她的價值不比潘大人少。」桑湄捏著檀香木的梳子,梳齒從髮絲間滑過,也仿佛從奚曠的心上滑過,「相信你也看出來了,潘夫人對潘大人極為重要。拿捏住了潘夫人,往後何愁沒有潘大人相助?再者說,有些風言風語,你們男人不屑於聽,但在女人堆里卻傳得極快。這不正是你如今欠缺的麼?」
奚曠斟酌片刻,才道:「只一個條件,她上門時,須得是我在府上時。」
「可以。」桑湄痛快答應下來。
見他還站在原地不動,桑湄恍然:「你要沐浴?」
這裡不比王府,沒有隔斷的房間,除了一架屏風外,沒有任何可以遮擋的地方。
「你若介意,今日便算了。」
桑湄皺了皺眉:「那你還是去罷。我怕你身上有汗,髒。」
她說著,放下梳子,讓問風和聽露再把浴桶抬進來。
等熱水備好後,她就打了個呵欠,往床角一滾,蓋上被子道:「我先睡了,你隨意。」
奚曠本也沒指望她服侍自己,見她背對屏風安靜躺著,便繞到屏風後,抬手解了衣服。
明明早已是坦誠相見過的兩個人,此時此刻,卻都有些說不上來的不自在。
桑湄眉頭緊鎖,閉著眼,暗暗後悔方才怎麼沒找團棉花把耳朵堵起來,省得聽見背後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就難受。
奚曠更是覺得不適。偌大的空間,仿佛一舉一動都被人觀察著——雖然他知道並沒有。但一張床,一道屏風,一個浴桶,尤其是床上已經有個洗好了澡的人,總讓他有一種自己是個要陪寢的煙花女子的錯覺。
他的呼吸不由濁重了幾分,邁入浴桶,將自己深深地藏起。
等沐浴完起身換好衣裳,他看了一眼床上一動不動的桑湄,讓問風和聽露把浴具全撤了。他也沒叫柏樹進來,自己把頭髮擦乾,而後吹了燭,躺在了她的身邊。
身側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竟然真的睡著了。
看來他耗時著實有點久。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攬過她的肩膀。
睡著了的桑湄,既不會張牙舞爪和他動手,也不會赤口毒舌跟他對嗆,更不會笑裡藏刀醞釀心計。
很溫順,很柔軟。
他擁著她,深深吸了一口氣。
-
桑湄夜裡是被奚曠推醒的。
她本來睡得正好,迷迷糊糊地醒過來,睜開眼卻發現壓根沒有點燈,天也還是黑的,這火氣一下子就竄起來了。
剛張口要問問奚曠發什麼神經時,卻被他及時捂住了嘴。
「想不想出去打獵?」他坐在她身邊,俯下身來低聲問道。
桑湄頓時瞪大了眼睛,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奚曠又重複了一遍,還補充了一句:「只有我們兩個人,誰也不驚動。」
桑湄把他的手掰開,小聲吃驚道:「你要幹什麼?」
「不幹什麼,我說了,只是帶你去打獵。」
「怎麼可能?」桑湄不信,「是不是這山裡有什麼秘密,你要帶我一起去探查?還是說你要去幹什麼大事,我就是個誘餌?」
奚曠無奈:「你要是非要這麼想,那就別去了。」
說著就要躺下。
桑湄噌地坐起來,拉住他:「你若是真心想帶我去打獵,我之前求了你那麼多次,你怎麼一次都不答應?而且就算是真要打獵,為什麼明天不能去,非得大半夜去?大半夜看得見獵物嗎?」
「我看你很羨慕別人,那個後生送姑娘狐狸的時候。」奚曠淡淡地說,「從沒見你用這樣的眼神羨慕過誰。」
桑湄哼笑一聲:「你不會覺得我是羨慕她有人送狐狸罷?」
「我知道你不是。」他說,「所以,我帶你一起去,帶你親自獵個獵物,送給自己。」
桑湄愣住。
她不得不承認,聽到這話的第一瞬間,她確實是有一瞬的心動。但緊隨而來的便是巨大的懷疑: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奚曠突然如此討好於她,是想幹什麼?
他又瞞著她有什麼計劃?
「就你這臂力,連弓都拉不開,只靠自己是獵不到的。而如果我白天帶你進林,人多眼雜,你也不喜歡罷?」
桑湄眨了眨眼睛。
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既然他的確是要帶她打獵,那她憑什麼不要這個好機會?
「好。」想通了,她就應得飛快,「你讓我穿件衣裳。」
怕驚動人,他們沒有點燈,摸黑穿了外衣和鞋襪。
大約是經常夜裡行軍作戰,奚曠夜視很好,在桑湄還得摸著桌沿找自己的髮帶時,他就已經佩好了劍,背好了弓囊。
「好了麼?」他低聲問。
桑湄匆匆綁了個頭髮,也顧不上歪沒歪了,迭聲道:「好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