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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側翼樓巍巍,翼樓之外,又辟一處西園,栽種盆景花草,可雅宴集會,東路則是三跨的書堂,堂後栽茂林修竹,風過處,沙沙搖曳,如置身山林,可狂歌長嘯。
帷帽之下,桑湄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這般風雅之布局,留給奚曠這等粗人用,可真是暴殄天物。
過了正殿,就是前寢殿和後寢殿。
前寢殿毋庸置疑獨屬於是奚曠一人的,後寢殿則是殿群,一間正殿、左右兩間配殿,再加若干閣樓、小院、耳房等,供妃妾奴婢等使用。
桑湄停下了腳步。
已經到了王府里,再沒有路邊好奇的百姓遠遠打量,她摘下了帷帽,直截了當地問道:「勞駕鄭長史,不知妾身住在何處?」
王妃才能住的正殿她當然住不得,理論上配殿也不能,但眼下王府後宅只有她這麼一個「女主人」,鄭長史看了奚曠一眼,見奚曠不置可否,便沖桑湄笑了笑,道:「一路行來,桑姬可有看中的地方?」
桑湄挑眉,而後一抬手,指著正殿道:「妾身覺得此處不錯。」
鄭長史:「……」
這可與想像中的桑姬不太一樣啊。他本以為,遭逢大變後,這會是一個自怨自艾、沉默寡言的女子呢。
鄭長史額頭微汗,剛想說什麼,就聽桑湄又淡笑一聲,放下了手,說:「妾身開玩笑的。這麼大的宮殿,人又少,住起來多容易鬧鬼啊。方才妾身瞧見一個小樓,掛了『多景台』的匾,不知鄭長史可否……」
聽到「鬧鬼」的時候,鄭長史眼角已經一抽,心道完了,原來是個帶刺的主。看來傳言中殿下被她迷得神魂顛倒都是真的,否則她也不敢如此囂張。
等聽到「多景台」的時候,鄭長史又是一噎。原因無他,那根本就不是個住人的閣樓,是用來賞景用的,樓邊就是後花園的池塘,憑欄而望,後花園美景盡收眼底,比寧王住的前寢殿風景還好。
鄭長史遲疑道:「想不到桑姬會看中那處,那處其實只作小憩之用,陳設並不全……」
「那就補全啊。」桑湄笑吟吟地說。
她想得很明白,反正如今再怎麼樣都逃不出寧王府這座囚籠,奚曠還願意好吃好喝地養著她,那她憑什麼不接受?
想住哪,就住哪,想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
奚曠只看桑湄一眼,哪能不知道她心裡是怎麼想的,但他並未阻止,只道:「按她說的辦罷。」
鄭長史:「……是。」
多景台里倒是早就被打掃得乾乾淨淨,只是沒想到會有人要住進來,所以陳設顯得簡單了些。眼下桑姬發了話,鄭長史自然就交代下去,讓下人們開始東奔西走忙碌起來。
多景台共兩樓,一樓作花廳,二樓作寢居,根本就沒有婢女住的地方,但這正中桑湄下懷,沒了秋穗,她誰也不想要。
可她不想要,奚曠也會塞給她,既然如此,那她還不如自己選。
紙箱子裡是婢女們的名字,她隨意抓了個鬮。
「問風,聽露,是誰?」
「是奴婢。」
兩個婢女站了出來,都是模樣周正、手腳麻利。
桑湄掃了她們兩眼,看向奚曠:「那就她們了。不過,妾身住在多景台,這兩個丫頭又住哪裡?總不能讓她們日日在廊下打地鋪罷?」
「花廳里有間茶室,讓人改一改,作寢房之用。」奚曠丟下一句,「你不想被人盯著,但總得有能使喚的人。若有什麼事,你在二樓喊一聲,她們自然也能聽到。」
他都這麼說了,桑湄再拒絕也沒用,只能坐在椅子裡,冷眼看著搬家具搬行李的奴婢們來來往往。
而面前跪著的兩個婢女,明顯也有些不知所措,就這麼低著頭,老老實實等著桑湄安排。
作者有話說:
第42章
奚曠目光轉過一圈,這裡已不再需要他插手,便意味深長地看了桑湄一眼,又對鄭長史道:「給桑姬奶娘也找個院子。她年紀大了,精神也不太好,要安靜寬敞些的。」
鄭長史早就注意到了一直跟在桑姬後面的那位婦人,想來與桑姬感情應是極好,否則桑姬也不至於身邊一個侍女都沒帶成,卻帶了一個幹不了活的奶娘。
嗯?好像也不太對,據說這位桑姬先前殉國服毒,被救醒後就失了憶,既然是失了憶,怎麼還這麼在意自己的奶娘?
「勞煩鄭長史給奶娘多找幾個伺候的人。」桑湄不咸不淡地插了一句,「妾身雖記不起之前的事,但奶娘對妾身有恩,是妾身故人,妾身即便只是看著,也覺得心裡踏實。奶娘常年抱病,須得是最仔細的人照看才好。」
「這是當然。」
鄭長史心道,這架勢,一個侍妾的奶娘都像是半個主子了。寧王自己的寢殿還沒有進去瞧一瞧呢,他就先給桑姬定好了住處,又關心桑姬奶娘住哪兒,可見這桑姬雖名義上為侍妾,但在殿下心裡的分量可是沉甸甸,往後還是不要招惹為妙。
「離多景台不遠有一間『望山小院』,本是用來給賓客暫住的,殿下和桑姬可要前往一觀,看看是否可用?」
奚曠:「去看看。」
桑湄也只得跟著起身。
望山小院不大,一件正堂,兩間耳房,堂前有個十尺見方的小庭院,剛好夠住。
「奶娘,您瞧瞧,這裡怎麼樣?住這兒好不好?」桑湄輕輕搭著虞春娘的肩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