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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二十,就唱得這般好。」桑湄笑了笑,又轉向扮演少年將軍的戲子,「你呢?」
「民女楚瑟,剛十八。」
桑湄一口茶險些噴出來。
她少有如此震驚的時候,盯著楚瑟的臉,問:「你是女的?」
楚瑟:「……是。」
她不唱戲的時候,聲音倒是清清脆脆,一聽就是個女孩子。
奚曠移開目光,平視著前方開始喝茶。
桑湄意識到了方才自己的失態,輕咳一聲,道:「倒是我少見多怪了。」
南鄔的戲班大多是男扮男,女扮女,但因為女子整體數量較少,也會有男扮女的時候,女扮男倒是實在不多見。沒想到到了北炎,一抓就是一個。
她將這楚瑟仔仔細細打量了一遍,厚重妝面下,仍能看見她英氣的眉眼,桑湄不由一笑:「我還真當台上是個少年將軍呢,想來為了演這齣戲,你也是下了一番苦功。」
楚瑟道:「多謝桑姬誇獎,民女愧不敢當。」
「我頭回聽北地的戲,倒是比我想得好聽些。」桑湄含笑,從頭上拔了兩支點翠簪子,交給身旁的問風,「今兒我心情好,這兩支簪子就賞你們了。」
問風將簪子一人一隻發了,楚瑟和芙珠雙手高捧簪子,又是一陣謝恩。
奚曠看向她們手裡的點翠簪子,垂下眼睫,面色微冷。
兩名戲子也感覺出來了,寧王殿下對他們其實不感興趣,真正該討好的是這個傳聞中的南鄔公主,如今的寧王侍妾,桑姬。
楚瑟大膽道:「若是桑姬喜歡,以後可以常召民女們過來,給您解悶兒。」
桑湄托腮:「再說罷。這下半場還沒演呢,若是演不好,我可是要生氣的。」
「民女們必當竭盡全力,讓殿下和桑姬看得高興!」芙珠也連忙道。
桑湄點點頭,讓他們下去換裝了。
「這叫楚瑟的倒是有意思,原來女子唱小生也可以唱這麼好。」桑湄看向柏樹,「你先前怎麼不說她是女的?」
柏樹沒想到之前和寧王殿下說的話都被桑湄聽了去,一時間尷尬又慌亂:「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啊。奴婢也是才來通寧不久,知道的都說了,那別的,奴婢也不知道啊……」
桑湄笑了一聲,不再逗他。
奚曠:「你送這兩個戲子的手筆,倒是大方。」
當初他讓工匠打造了一套純金掐絲的點翠頭面送給桑湄,可不是為了讓她今天來打賞戲子的。
「殿下是心疼那兩支簪子?」她瞥了他一眼,微笑道,「已經開春,再過不久就是夏天,點翠略顯厚重,看了悶氣,早晚是要收起來的。與其收起來,倒不如賞人,反正到了明年,殿下應當會送妾身一套新的頭面罷?」
奚曠扯了扯嘴角:「不必等到明年。」
戲台上,大幕再次拉開,樂器奏響,下半場好戲,開始了。
桑湄的笑容慢慢冷了下去。
看見這套點翠的首飾,她便會想起裝首飾的盒子,想起盒子裡那顆項上人頭。
這是奚曠的賞賜,也是警告。
她今天把它轉手送人,就是為了告訴他,如今她孑然一身輕,既然是要互相合作,彼此利用,那就是平等的交易。
他的警告,她不會在乎。
作者有話說:
18:00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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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下半場戲,從霞雲郡主與少年將軍的洞房花燭夜開始。
將軍挑起郡主的蓋頭,郡主看見丰神俊朗的將軍,先是愣了愣,而後怒斥他荒唐。
少年將軍卻道:「郡主是在怕什麼?是怕你這『克夫』的命格,克著了我?」
霞雲郡主:「你我本為叔嫂,從無過多交往,如今你向陛下求來這樁婚事,究竟是打的什麼算盤?」
「我打的什麼算盤?」少年將軍冷冷道,「若不是今夜洞房,恐怕我這一輩子,都沒法同郡主再說上一句話。」
「你想同我說什麼?」
「我的兄長,當真是死於操勞久病嗎?」
霞雲郡主一愣。
少年將軍神色冷酷,言語之間,似有利劍劃破滿室紅綢。
他是家中的幼子,兄長是家中的長兄,他們兄友弟恭,素來和睦,可這兄弟間的情誼,卻從兄長娶妻後開始逐漸變味。
他其實不喜歡這個嫂嫂,覺得她容貌過盛,又是嬌寵長大,舉止招搖,不是個宜室宜家的女子。奈何兄長與她兩情相悅,非要與她成親,他作為弟弟,也不好置喙什麼。
成婚後,嫂嫂嬌氣黏人,總愛纏著兄長,兄長也因此沉溺溫柔鄉,耽誤過正事。兄長身負家族厚望,他作為弟弟,更應該及時勸諫,結果自己上門幾次,都撞見的是在院子裡撲蝶玩耍的嫂嫂,嫂嫂笑盈盈地說兄長去上值了,那他也不便再多待。
結果偶然一次被他殺了個回馬槍,他才發現原來兄長正告了假在家,與嫂嫂蜜裡調油呢。他大為光火,後來找了個嫂嫂不在的時間,與兄長據理力爭一番,把兄長說得慚愧不已,決定聽從弟弟的勸諫,重新專注於事業。
兄長是把他的話聽進去了,可嫂嫂受了冷落,不高興,那段時間夫妻經常吵架,連家族裡的親戚都聽說了。當時的少年還不是將軍,卻剛因武藝高強得了皇上親眼,加上兄長仕途順遂,滿門風光榮寵,嫂嫂弄出的這點婦人家的風波,都沒有被他們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