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頁
桑湄收了錢袋,回到自己的房間。
李家的商隊倒也沒有大方到承包她的住宿錢,她的房間都是自己開的,花的自己的錢。而李家商隊住的都是不錯的客棧,房費自然也貴一些。這麼多日下來,她已經囊中羞澀,多虧今夜賺了一筆,解了她的後顧之憂。
桑湄躺在床上,算著日子。
距離她從王府逃出來,已經過了大半個月,至今也沒聽到什麼風聲,想必一切都在按照她預想的進行,自己也是安全的。
她的目的地是蹇州,而商隊最多只能把她捎到距離蹇州五百里的煙江,按他們現在的行進速度,抵達煙江,怎麼也得是兩個月以後的事了。煙江之後,還得有五百里的路,得靠她自己。
她嘆了口氣。罷了,慢慢來罷。
-
又是陽光燦爛的一天,長安城樓上,今日值守的將領紅纓黑甲,正在牆頭巡邏。忽見得一士兵匆匆跑來,不由皺了眉頭:「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大人,出事了大人!」士兵面露驚慌,稟報導,「寧王、寧王殿下要入城,覲見陛下!」
「什麼?」將領一時沒反應過來,「誰要入城?」
「是寧王殿下啊,大人!」
將領倒吸一口冷氣,連忙探身出去一看,就看見數丈城牆之下,除了排著長隊等待檢查入城的普通百姓,還有一名身騎黑馬、十分顯眼的男子。
他頭頂玉冠高束,穿著月白的交領大袖,衣擺繡鶴紋,腰懸金帶白玉,若不是身下駿馬鳳臆龍鬐、神清骨峻,一看便是上好的戰馬,恐怕還要被人誤會是哪裡來的踏青公子。
仿佛是感受到了城樓上的視線,他抬起頭來,與將領對上目光,隨即淡淡地點了下頭。
將領猛地縮回身子,問士兵:「寧王殿下來做什麼?」
「不知道啊!」士兵道,「只說是有要事要見陛下,事急從權,必得親自面見不可。」
「他沒有聖旨,也敢擅自來長安?這可是要掉腦袋的事!」將領大為頭痛。
「屬下也是這麼勸的,但寧王殿下鐵了心,非要我們進宮傳話不可。」士兵害怕道,「大人,這……這可怎麼辦?」
「他還帶了多少人?」
「一個人也沒有,就他一個。」
將領咬了咬牙:「他來都來了,那麼多人也都看見了,此事肯定瞞不住。既然瞞不住,那乾脆就按寧王意思上報,左右這也不是我們的錯。」
思及此,他迅速掉頭回去:「我這就手書一封,你攜我的手書,速速進宮稟報。」
作者有話說:
18:00
-
第70章
奚曠抵達長安城腳下時,正是上午。這一路上,他趕路雖快,但卻沒有像之前趕回通寧那般不眠不休,到了夜裡,照常在驛站歇息。
——他必須得保持充足的精力,才能應對接下來的一切。
他耐心地在城樓下等待,有士兵來給他送水遮陽,都被他婉言謝絕了。
終於等到中午日頭最烈的時候,城內來人傳了話,讓寧王進宮覲見。
來接他的是宮內的金吾衛,為首的一名金吾衛校尉,率了十二人小隊,神色凝重地走到他面前:「請殿下下馬。」
奚曠下了馬。
「陛下口諭,允殿下入宮覲見。只是殿下此舉,有違規法,若殿下所稟之事無足輕重,事後需受懲戒。」
「兒臣知悉。」奚曠淡淡道。
「殿下知曉便好。來人,搜身。」
奚曠仍是無甚表情,由著他們搜了身。
金吾衛校尉看著他,心情複雜。前陣子的事情,他也略有耳聞,說是寧王殿下不知道收到了王府什麼消息,深夜在長安大街上縱馬疾馳,闖城門而出。這才過了半個多月,怎麼又出現在了長安腳下?他這一來一回的速度,未免也太驚人了些。
奚曠此來,什麼兵器都沒帶,搜完身,便隨金吾衛進了城。
穿過厚重古樸的建春門,穿過繁華熱鬧的敦化大道,再穿過蜿蜒流長的洛渠,最後穿過巍峨輝煌的應天門,終於抵達了宮城。
早已等候在此的小黃門朝奚曠行了一禮:「請殿下隨奴婢來。」
奚曠跟在小黃門身後,往太極宮的方向走去。
而此時,金吾衛依舊緊緊跟著他,仿佛生怕在他宮中鬧事一般。
這樣的待遇,真是前所未有。奚曠扯了扯唇角。
日頭越來越盛,奚曠走了這麼久,最貼身的中衣早已汗濕,連鬢角都隱有濕潤之意。
好不容易步行到了太極宮門口,小黃門欠身道:「請殿下稍等,奴婢進去通稟。」
「有勞公公了。」
過了片刻,小黃門出來,有些尷尬地說:「實在不巧,陛下正在午歇,現在沒法兒見殿下。」
「無妨,那本王便在此等著父皇。」
奚曠從容平靜,面上不見一絲怨懟之色,安安靜靜地立在廊下,身影如松。
已到五月,午後的陽光燦爛得有些晃人眼睛,更別提落在彩瓦琉璃上時,更是反射出一片刺目的白光。
奚曠垂眼,看著地上自己的影子。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他站得雙腿都快麻木,小黃門才來報:「陛下已起身,請殿下入內。」
奚曠頷首,慢慢上了台階。
小黃門躬身推開殿門,奚曠跨入門檻,迎面而來的便是笑盈盈的尤荃。奚曠對這個善於逢迎的老太監很是不喜,只冷著臉打了聲招呼:「尤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