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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身體還算康健,最多補些氣血便好——這些話,娘娘想必也已聽濫了。」女醫鎮定自若地說,「但娘娘若不想補,也可以。」
「為什麼?」桑湄追問,「難道身體不是越健康越好嗎?」
女醫道:「只看娘娘自己如何取捨。前朝有些宮妃,以弱柳扶風為美,就是不願調理,以期獲得聖上的憐愛。」
「你身為醫者,難道也贊同如此做?」
「不贊同,但也不能阻止。」女醫道,「食君祿,分君憂,微臣只是給個建議,其餘全看娘娘自己。」
桑湄道:「你想討好本宮,也討好得太明顯了些。」
「娘娘喜歡聰明伶俐的,但想必娘娘也不需要太聰明伶俐的。」女醫恭恭敬敬地回答。
桑湄陡然笑了一聲。
她饒有興致地問:「你叫什麼名字?」
「微臣顧錦蘭。」
「顧錦蘭……」桑湄翻開手邊的資料,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文字。
顧錦蘭,惠州人士,母親早亡,父親是個赤腳郎中。後來父親也死了,顧錦蘭便輾轉到了長安,報名了北炎當年的宮選,先是被分配到司藥局打雜,後來進了女醫署,一做便做到現在。
桑湄:「怎麼會想進宮呢?大多數人家,要麼是實在窮,要麼是博前途,否則不太會想要主動進宮呀。」
「微臣聽說,宮裡頭經常會有奇奇怪怪的藥和奇奇怪怪的毒,因此便想見識一番。」
桑湄:「……」
桑湄:「真的假的?」
「真的。」顧錦蘭面不改色。
「那你見識到了嗎?」
「沒有。」顧錦蘭說,「所謂奇怪的藥和毒,大多數只是因為配比不周,才造成了不良反應。至於那些起死回生的藥,和見血封喉的毒,就不是微臣這個等級能接觸到的了。」
「聽起來,你好像唯恐天下不亂。」
「微臣不敢。」顧錦蘭道,「微臣只是覺得,如今娘娘正處於風口浪尖,說不定有不少人都在暗中伺機而動。」
「敢情你到本宮這進貨來了?」桑湄挑眉,「專門等著人給本宮下毒?」
「微臣只是就事論事罷了。」顧錦蘭說,「現在負責娘娘身體的,是何太醫,何太醫年紀大了,就等著安穩致仕,不想惹出風浪,若是娘娘有什麼別的想法,何太醫怕是也不會願意。但微臣不一樣,微臣膽子大,娘娘說什麼,微臣就敢做什麼。」
「哼,膽子確實大,能活到今天真是個奇蹟。」桑湄收起手腕,「你下去罷。」
「微臣告退。」沒得到想要的結果,顧錦蘭也沒什麼太大的反應,安安分分地退了。
見人走了,一旁的秋穗情不自禁地嘖了一聲。
桑湄斜睨了她一眼:「你什麼意思?」
「奴婢是覺得,可以改口叫她小顧太醫了。」
桑湄笑罵道:「誰讓你胡亂揣度我的意思了?」
秋穗哼哼:「奴婢要是有和她一樣的膽子,當年一進宮就該撲到娘娘跟前了,哪還至於在御花園掃那麼久的地。」
「確實是個妙人。」桑湄道,「我等會兒修書一封,讓舅舅幫忙再查查她的底細,若是確實幹淨,那就她了。對了,還有大儒那事……唉,事情真多啊。」
秋穗笑道:「若是閒了,娘娘才更要惱呢。」
當夜,聽露來報:「今日封后大典的消息傳了出去,議論娘娘的人比昨日更多了些。而且不知怎麼的,有些傳言比昨日還要離譜。」
桑湄:「哦?比如呢?」
「比如……」聽露咽了咽口水,「比如有人說,娘娘失蹤那段時間,說不定清白早無,陛下不過是為了南鄔人才娶的娘娘,封后大典設在三個月後,就是為了觀察娘娘肚子裡有沒有孽種……」她越說越小聲。
桑湄樂得險些一口茶噴出來。
秋穗聽得不由生氣:「這也太荒謬了!難道市衛司都不管管的嗎!」
「沒事,讓他們說,說得越離譜越好。」桑湄囑咐聽露,「明兒你也上街去說,不僅要附和,還要添油加醋地說。」
「啊?」聽露懵了。
「編故事總會編罷?人家若說皇后有孽種,你就說沒錯,皇后失蹤的時間,正好就是生孽種的時間,朝廷張大人家最近有個嬰兒,說不定就是替皇后養的!」桑湄張口就來,「人家若說,皇后囂張跋扈,沒有國母之儀,你就說沒錯,聽說皇后還喜歡吃童男童女,不給她吃的全家都要被殺掉,長安城裡有小孩兒的可都得注意了!」
聽露人都聽傻了。
秋穗:「……」
「聽懂了沒?就這麼去編,隨便編,編得越假越好。」桑湄慢悠悠道。
聽露雖然有點摸不著頭腦,但還是磕磕絆絆地應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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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桑湄與潘夫人約定的上門聽戲之日。
楚瑟來之前,並不知道桑湄也在,還以為只是潘夫人一個人聽,所以對方才特意要求的少帶些人。等上了台,往下面一看,登時人都驚了。
開幕的鑼鼓敲響,楚瑟這才回神,強迫自己開始專心唱戲。
等唱完一折,楚瑟擦著汗,來見桑湄:「民女見過娘娘。」
「闊別一年,楚姑娘的唱腔功力是更上一層樓啊。」桑湄含笑道,「本宮聽說,楚姑娘的戲班得了王侍郎注資後,終於嶄露頭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