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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光投在她的臉上,長睫下是細細密密的陰影。她的雙頰因擠壓而飽滿嫣紅,碰一下,就像是吹彈可破的熟透蜜桃。
奚曠把她手裡的酒杯取下,又把她從書案上打橫抱了起來。
她大概是醒了一下,睜眼迷迷糊糊地看了他一眼,掙扎了兩下:「放開我。」
奚曠垂眼,去看案上快要完成的那幅畫。
月夜,星輝,草木雕梁,庭院幽幽。
光鮮又寂寥。
懷裡的女子掙扎未果,又不動了。這次大約是真的睡了過去。
他抱著她進了大殿深處的寢屋。
放她到床上的那一刻,她的手臂順著他的肩膀抬起,勾下了他束髮的髮帶。
奚曠動作一頓。
寢屋內只點了一半的燭火,他的長髮垂落在榻上,與她的青絲完美融合在了一處。
他盯著她水光盈盈的飽滿唇瓣,內心是蠢蠢欲動的野獸。然而他最終還是沉下心,一言不發,蹲下身子,替她脫了鞋襪和外裳,把被子掖上。
床邊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燭火熄滅。
黑暗中,桑湄睜開了一雙冷淡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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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兩人出奇地相安無事。
白日裡,奚曠不是在與朱策、鄭長史商量公務——雖然也不知道一個閒散王爺有什麼公務,但這不是桑湄能管的——就是在外面與通寧上下的官員打交道,廣交人脈。
至於桑湄,她現在有了掌家之權,陸陸續續也有負責各項事務的小總領來找她支銀子。桑湄對這件事很上心,往往要盤問多遍,詳細到買些什麼、買哪家店、這家店的質量和價錢與其他店相比如何,總得把人問得剝了一層皮,才能拿到銀子。
一時間,大家都紛紛說這桑姬是個厲害的,可千萬別在她面前耍手段。
當然,閒暇的時候,桑湄要麼自己在房間裡看書,要麼拉了奶娘逛園子,當然,也喊了幾回戲班,斷斷續續地把《金釵緣》幾折給看完了。
到了晚上,如果奚曠未歸,桑湄便自己在多景台的花廳用膳,夜裡奚曠回府,自去多景台找她。如果奚曠人在府中,便會與她一起在寢殿用膳,共宿殿中。
看起來一切安好,在桑湄的打理下,這府中也漸漸有了點「家」的樣子。
只有問風和聽露在私下嘀咕:「怎麼殿下和桑姬夜裡從不叫水的?起了床,床上也乾乾淨淨的。」
兩個都是雲英未嫁的大姑娘,談到這種事,難免有些害羞,但伺候主子侍寢本就是她們的分內之事,總是避不開的。
聽露猜測:「或許是桑姬覺得多景台太小了,樓下住著我們兩個,離得近,所以不好意思?」
問風:「那歇在殿下房中的時候,也沒見叫水呀。」
聽露:「歇在殿下房中,又不是你我輪值,說不定是柏樹他們去辦的呢?你要不問問柏樹得了。」
問風作勢要打她:「我才不問!要問你問!」
聽露邊躲邊道:「你不問,那你在這說什麼!」
殊不知,另一邊的柏樹也在疑惑這件事呢。
自從殿下與桑姬住進王府後,嘿,他睡得反倒比以前更踏實了。以前王府里沒人的時候,他偶爾還會半夜醒來,擔心殿下能不能活著回來,要是回來了,他發誓自己肯定好好守夜,把主子伺候好了。可現在有人了,夜裡卻不叫他,等他眼睛一閉一睜,天都亮了。
柏樹納悶,難道這兩位在寢殿裡就是純睡覺嗎?還是覺得多景台更有意趣,所以喜歡在那兒辦事?
但這種事自己想想就行了,也不好去問別人。再者說,他一個內侍,去問這種事,不是很滑稽麼。
是以,雙方的下人都奇異地共同保持了沉默,沒有露出一絲內心的端倪。
只有桑湄清楚他們是怎麼過的。
在多景台的時候,他們共宿一榻,井水不犯河水;在寧王寢殿的時候,奚曠甚至直接換了一間屋子睡,早上離開的時候,又恢復原狀。
他們沒有人提過此事,但都心照不宣,宛如天生就該如此。
不知道的話,還以為奚曠是什么正人君子,還以為在月弧山脈冷湖裡的那一番糾纏,都是幻覺。
既然無人戳破,那桑湄也樂得裝傻。
不過話說回來,奚曠對付她確實有一套。這掌家大權在手,連日子都過得有趣了許多,她現在連廚房灶台是用的什麼柴火都知道了,也就懶得成天和他吵架。
第47章
轉眼春深,王府里的花草也終於開始繁茂起來,連空氣里都飄著若有若無的甜香。
桑湄穿著一件檀紅色的刺繡交領春衫,外面罩了一層軟羅大袖,髮髻簡單挽起,絨花流蘇綴在耳畔,人養得圓潤了回來,看上去自然就嬌俏靈動了不少。
「鄭大人,上個月王府的實際支出比度支的要少二百六十兩銀子,怎麼下個月的度支反倒又添了一千兩呢?」桑湄看著手裡的帳本,疑惑地問面前的鄭長史。
「桑姬有所不知,通寧依山傍水,素有春獵的傳統。春獵期間,許多世家豪族子弟、或平民出身的青年才俊皆可上山狩獵,友好切磋武藝,也算是討個一年的好彩頭。往年春獵都是由刺史大人籌辦的,今年有了寧王,自然該由寧王殿下來促成這項與民同樂的盛事。」鄭長史道,「這一千兩隻是在下的粗略估算,實際說不定還要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