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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罷,秋穗。我們也該進去了。」桑湄起身。
年輕的母親牽著孩子讓開,秋穗跟在桑湄身邊,往寺門裡走去。
「下次還敢不敢亂跑了?」母親低頭輕聲罵道,「幸虧這次遇到的是個脾氣好的夫人,長安城裡那麼多貴人,再出點什麼事,仔細著你的皮!」
小孩兒委屈地扁了扁嘴。
賣瓜果的婦人道:「小孩兒麼,本就不懂事,你就不該帶他們出來。」
母親也嘆了一口氣:「他們在家待不住,非要跟我出來。下次再怎麼求我,也不帶了。」
正說著,突然聽見什麼奇怪的聲音從身後擦了過去,幾人下意識地回頭,就看見一支利箭釘在了寺門之上,人群中開始混亂,推推搡搡地往外涌。
那戴著帷帽的夫人措手不及,被擠進了人潮之中,只聽她身旁的婢女一聲尖叫:「娘娘——來人——有刺客——」
一個人影迅速從人群之中擠了出來,狂奔下了山階,而外面平台上的眾香客還在愣神,就見旁邊的山林草叢裡,忽然嘩啦啦冒出一群人來,分作兩批,一批追著那人影而去,一批手持銳劍,迅速將此處包圍:「所有人!不許動!」
秋穗還在尖聲大叫:「護鳳駕!護鳳駕!」
驍衛們分開人群,就見桑湄倒在了秋穗懷裡,腹上正插著一隻匕首,血流如注。
「快護鳳駕回宮!」
又是嘩啦啦一陣動靜,侍衛們迅速護著桑湄下山,留下少數一些人,將寺廟包圍,和一群不知所措的香客面面相覷。
「我的乖乖……」賣瓜果的婦人也沒瞧清具體發生了什麼,只知道一轉眼就出了亂子,忍不住抓緊身旁男人的手,「他們方才說什麼?護鳳駕?」
男人緩緩點了點頭,神色凝重:「大概是的……罷。」
一旁牽著孩子的年輕母親,已然嚇得跌坐在了石凳上,半天沒緩過神。
「難道方才那位夫人……」她嚇得連話都要不會說了。
天哪,一想到自家孩子,把皇后娘娘的裙子上燙了個洞,她就要暈過去了。
婦人憐憫地看了她一眼,感慨道:「怪不得我問她府上瓜果多少錢,她只說不知,我還想著,這若是作主母的,就算不知道確切的銀兩,也該知道個大概,否則豈不是容易被下面人欺瞞?誰知道人家竟真是不必知道的。」
男人道:「你以後還是少說點話罷。」
「那不是她先來問我的?」婦人撫了撫胸口,長吁一口氣,「怪不得這麼熱的天還戴個帷帽,原來竟是皇后娘娘,阿彌陀佛,真是有眼不識泰山……我瞧著娘娘人也挺好,與傳聞中的不像啊。」
另一頭,人群中響起竊竊私語:「剛才是皇后娘娘來了?」
「豈止是來了!這都走了!沒聽到抓刺客嗎!」
「哎唷,怎麼還抓刺客?是來刺殺皇后娘娘的嗎?」
「那不然呢,難道是刺殺你我的?」
「為什麼要刺殺?不是據說八月才冊封嗎?這麼著急?」
「噓!」
「肅靜!」侍衛一聲大喝,全場頓時鴉雀無聲。
「所有人站好!盤查完後,方可離開!」
第95章
桑湄坐在馬車裡,坐直了身子,把肚子上的匕首拔了出來。
她戳了戳可伸縮的匕尖,低頭看了看被勾破了絲的衣裳,點評道:「比想像的鋒利點兒。」
秋穗哎喲了一聲:「別動啊娘娘,待會還要下車呢,別露餡了。」
桑湄撇撇嘴,又把匕首插了回去,捂住了肚子。
馬車一路急速駛向皇宮,開道的侍衛策馬疾呼避讓,長安城內的百姓們一頭霧水,擠在街邊,不知是發生了何事。
終於到了棲鸞宮內,桑湄被眾人七手八腳地抬了下來,棲鸞宮內的宮女們大驚失色,連忙去喊太醫。
何太醫與顧錦蘭一起趕了過來。如今顧錦蘭已從女醫署轉入了太醫署下,跟隨何太醫學習,輔助侍奉桑湄左右,也該叫她一聲小顧太醫了。
聽聞桑湄在出宮進香期間遇刺,何太醫急得滿頭大汗。
一進門,瞧見桑湄半身是血地躺在床上,腹部上還插著一把匕首,何太醫不由臉色大變:「娘娘還醒著嗎?」
桑湄臉色蒼白,勉強睜開眼,虛弱道:「我……」
「醒著便好,娘娘不必說話了!」何太醫轉頭對顧錦蘭道,「你去查看娘娘傷勢,我去備藥!」
顧錦蘭:「好。」
男女有別,門帘合起,顧錦蘭跪在桑湄床邊,從她指縫間淡定地把匕首拔了出來,然後又將她的衣裳裂口撕大了些,把藏在裡衣里的血包取了出來,放到秋穗手裡。
秋穗提著癟癟的血包,在水盆晃了兩下,然後毀屍滅跡去了。
桑湄沖顧錦蘭眨了眨眼,半支起身子,小聲道:「你那血包裡面到底是什麼?怎麼那麼像真的血?」
顧錦蘭面不改色,一邊用剪刀和鑷子互相摩擦,做出正在取匕的聲音,一邊也低聲道:「娘娘最好還是躺下,真想說點什麼,不如喊痛。」
桑湄便又倒了回去,哼哼唧唧。
何太醫的聲音從外間傳來:「如何?」
「匕首不深,未傷及要害。」
「你能應付嗎?」
「尚可。」顧錦蘭說,「勞煩老師備點麻沸藥,娘娘受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