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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姬要看大夫,那就更沒有攔著的道理了。只要跟鄭長史說了,那便沒什麼關係。
「來人!」
「屬下在,殿下有何吩咐?」幾名親衛迅速上前。
奚曠冷笑,把那登記冊子摔在案上:「你們查案,不查王府往來人等?曾有女醫入府此等大事,為何不報?為何不深查?」
親衛們面面相覷。
「啟稟殿下,屬下等有查過此事,問過聽露為何帶女醫入府,聽露說那是桑姬身體不適,找個大夫調養一下。那女醫沒有在府中停留過久,也再未上過門,而且此事都是半個月以前的了……」
說到後來,他們自己也有些覺得說不下去。
其實不是他們想找藉口,也不是他們疏於職守,只是這後宅女子找大夫來調理身子,聽上去就甚為私密,沒有殿下的點頭,他們不敢主動去查。更何況,當時情況那麼緊急,時間、人手都有限,哪裡來得及再去管這個半個月以前的女醫?
若是連女醫都要查,那天天來送菜的菜農豈不是更要查?
奚曠閉了閉眼,用力深吸一口氣,才控制住自己的聲音。
他也知道自己是有些無能狂怒了,只僵著一張臉,道:「去把這女醫帶來。」
女醫被幾個親衛架進府的時候,惶然不知所措,看到坐在上首、神色冰冷的奚曠,不由噗通一聲就跪下了。
……
半個時辰後,女醫滿身虛汗地走了出來。
奚曠與她在屋內談了什麼,無人知道,但看這女醫安然無恙的樣子,應該沒發生什麼大事。
「朱策。」奚曠淡淡地喊了一聲。
「殿下。」
「把聽露帶上來,嚴刑伺候。」
朱策:「啊?」
奚曠唇角忽地露出一個森冷的笑來:「讓鄭有鈞也來,就在旁邊看著。」
鄭長史先到,一開始看著空蕩蕩的房間,與端坐上位的奚曠,還不解其意。直到刑床被抬了上來,聽露也被人拖了上來,他才微變了臉色。
聽露早就成了一隻驚弓之鳥,此刻被綁了手腳,看見那銀光閃閃的刑床時,頓時腦袋嗡的一聲,下意識地望向鄭長史,眼裡滿是水光。
鄭長史避開她的視線。
聽露呆了呆。
「聽露。」奚曠開口。
聽露跪在地上,恐懼道:「殿下……」
「桑姬或有孕一事,為何不報?」
聽露劇震,連鄭長史面色都有一瞬的扭曲。
「怎麼,不敢說?」奚曠冷笑起來,「你帶女醫去為桑姬看診,又隨女醫去抓藥,這麼快便忘了?」
「殿下明察啊,殿下!」聽露知道事情已經瞞不住了,哀哀哭道,「那女醫只說桑姬可能有孕,她自己也不確定,奴婢又不懂醫術,怎麼敢亂說?本來她和桑姬約好下個月再把一次脈,那時才能確定,可……」
一旁的鄭長史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又是疑惑、又是震驚地看向聽露。
「是嗎,你不確定。」奚曠笑笑,眉目驀地陰鷙,指骨一用力,竟生生捏碎了案角的浮凸雕花,「那你倒是說說,千秋節當夜,廚房並未備湯,為何要廚房再煮一份酸梅甜湯,給桑姬飲用?!」
早在鄭有鈞和聽露還沒被帶上來的時候,奚曠就已經問過了廚房裡的人。
大家都說,桑姬近來不愛碰油葷,偏愛清爽的菜色,而且睡覺起來,或者是飯後,喜歡用一份酸梅酪。
奚曠聽在耳中,心底空蕩。
月事推遲、不碰油葷、喜好酸甜……這些,都是有孕的症狀。
然而,女醫卻說,她把過了桑姬的脈,卻不似喜脈。但她又隨之找補,說也有人就是這樣,一開始的月份脈象不明顯,等之後才能把出來。
一時之間,奚曠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希望她有孕,還是不希望她有孕。
換在平時,他得知此事,應當狂喜高歌,不知天地為何物,然而此時此刻,她下落不明,而床上那灘血……
或許,她其實沒有孕,以上種種症狀,不過是因為水土不服罷了。
桑湄請女醫那日,鄭有鈞明明知曉,卻不報予自己;而聽露也明明知道,被親衛們盤問多日,分明已怕成那樣,卻從未提過此事,顯然是得了人指導。
這兩人,是何時勾結上的?
而桑湄的失蹤,又是否與她的疑似懷孕有關?
四月二十日當夜,廚房原本並未備湯,後來卻改了主意,多做了一份酸梅甜湯。
「奴婢冤枉啊!殿下!」廚房為什麼忽然要多做一份甜湯這個問題,親衛早就盤問過聽露,聽露也是這麼答的,「那天晚上桑姬吃得不多,奴婢把碗筷帶回去的時候,只是順口提了一句若是今夜有湯,說不定還能多喝幾口。奴婢絕對沒有自己指使廚房做這麼一碗湯!是廚房的人說,讓奴婢等等,現煮一碗酸梅甜湯帶回去給桑姬。奴婢就照辦了,桑姬也確實喜歡,還讓奴婢代她去賞賜廚房!」
話雖這麼說,但聽露是桑姬的貼身婢女,她說「若是有湯」,那聽在廚房的人的耳朵里,便是要再加一碗湯。
「你緊張什麼?嗯?」奚曠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只不過是一碗湯罷了,喝了又不會人間蒸發,你喊什麼冤枉?又急著分辯什麼?」
聽露頓時啞然。
親衛們是問過她這個問題不錯,但親衛們並不知曉桑姬可能有孕,只是想從她那裡知道桑姬夜裡都做了些什麼,因此她回答的時候,也還算有條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