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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太醫仍有擔憂:「那匕首上可有毒?」
「暫未發現。」顧錦蘭答。
何太醫道:「你須得仔細觀察,有什麼把不準的,即刻問我!」
「是。」
就在這時,殿門被哐地推開,奚曠大步流星地跨入,焦急不已,直奔內殿:「湄湄!」
緊隨其後的是秋穗。
拂開門帘,寢間裡只有桑湄和顧錦蘭兩個人。
顧錦蘭起身行禮:「微臣參見陛下。」
奚曠深吸一口氣,看向床上的桑湄。
桑湄沖他微微一笑,朝他招了招手。
奚曠俯身貼過去。
桑湄靠在他耳畔,低聲道:「你的那些親衛真不錯,很是好用。」
奚曠不禁失笑,但目光觸及到她身上的血時,還是情不自禁地皺了眉。
「你就是皇后看中的女醫?」
「回陛下的話,蒙娘娘不棄,正是微臣。」顧錦蘭道。大約是猜到了他想問什麼,她很快補充了一句:「殿下放心,娘娘並未受傷,這些都是微臣調配出來的血漿。」
奚曠突然拔高聲音:「若皇后有個三長兩短,唯你是問!」
顧錦蘭也當即揚聲,俯首叩拜:「陛下放心,微臣定當竭盡全力!」
她滿手是血地從寢間走出來,與何太醫低聲交談起來。何太醫正為不知皇后的真實傷勢而焦慮,見她出來,忙速速問了她一些情況。
趁著他們說話的工夫,奚曠坐到桑湄床邊,伸手捋了捋她的鬢髮。
桑湄道:「怎麼這個表情?我不是早就和你說過了嗎?」
奚曠嘆息:「早知道你如此胡來,我必不會把人給你。」
前幾天桑湄問他要人,說是去寺廟祈福要帶著。他還納悶她什麼時候開始信佛了,就聽她解釋說,是要在路上做點事情,務必給她找一群聽話的侍衛。
於是他便明白,是她要開始動手了。
長安城中的流言愈傳愈凶,連他都有所耳聞,但他知道這些也有她在暗中推波助瀾,因此也不動聲色,想看看她究竟是如何做的。他當即爽快地撥給她一群人,讓她隨意使喚。
本以為她是要開始清算人頭,耍耍未來皇后的威風,誰知秋穗卻來報,說是桑湄遭了刺殺。
他心臟陡地一停,待看清秋穗意味深長的眼神後,方冷靜下來——原來這是一場自導自演的鬧劇。
「當初我問你想不想聽我的計劃,是你自己不要聽的,還說想看看我帶來什麼驚喜。」桑湄笑話他,「怎麼,這就受不住了?」
「受不住。」他承認,「下次這種性命攸關的事情,還是提前與我說一下罷。」
桑湄:「這種把戲,用一次就夠了,下次不會了。」
奚曠:「你想讓我做什麼?」
桑湄很賞識他的主動,仰起頭親了親他的下巴,如是這般地說了一番。
奚曠眉頭微鎖,神色嚴肅。
一旁的秋穗怕他們再聊下去沒完沒了露了餡,連忙喊道:「顧太醫,顧太醫!快來瞧瞧,娘娘又流血了!」
桑湄朝奚曠眨了眨眼。
奚曠低聲道:「我知道了。」
他起身,正逢顧錦蘭進來,他看著顧錦蘭又從隨身的袋子裡掏出一點黏連呼啦的血絮狀的東西,隨手丟進一旁的簍子裡。乍一看,倒像是一些受傷的小皮肉。然後又拿出一些何太醫剛給她的金創藥粉,順手倒進了自己的空瓶里。
原來找女醫,是為了這事。
奚曠又忍不住多打量了顧錦蘭兩眼。見她神色沉著,還不忘時不時製造出一些聲音,來模仿救治的情景,不由暗暗心想,宮裡頭竟還有這樣的女醫,能被桑湄挖出來,也是不容易。
「啟稟陛下,娘娘已無性命之憂。」過了段時間,顧錦蘭裝模作樣地稟報,「微臣現在與老師去給娘娘煎藥,待娘娘醒後服用即可。」
奚曠點頭:「好。皇后遇刺一事,朕已交給朱策去查,既然皇后正睡著,那麼秋穗,你正好協助朱策去查清此案。」
「……是。」
秋穗大約是不太想走,但奚曠都發話了,她也只能聽從,不情不願地跟著顧錦蘭,一步三回頭地出去了。
皇后娘娘遭遇刺殺,重傷未愈,不得有人打擾。棲鸞宮的帘子一重重落下,桑湄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困了?」他問。
桑湄點了點頭。
「這床上都髒了。」奚曠看著那些灑落的「血跡」,提醒道。
「那現在也不能換。」桑湄說,「按理來說,我現在還動不了,就算秋穗在這裡,也不能換。怎麼,你嫌我髒?」
「我是怕不乾淨,你睡不好。」奚曠辯解,「何況這裡也沒有別人進來,你就是提前換了,也沒人知道。等到時候你『醒了』,讓秋穗把髒了的處理掉便是。」
「說的也是。」桑湄挑眉,「那你給我換?」
奚曠認命地嘆了口氣,起身:「被褥放在了哪裡?」
「我也不知道。」桑湄攤手,「總之是在這殿裡的某個箱櫃裡,平時都是秋穗管著的。」
奚曠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出去尋了。
等他終於找到了一床乾淨被褥,抱著回來時,就看見正桑湄撐著下巴,趴在床上對他笑。
「下來。」他說,「讓我鋪床。」
「喲,陛下還會鋪床呢?」她揶揄著,卻半點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