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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風也是個糊塗的,好好跟著桑姬干,桑姬高興了隨便賞點什麼,不都比她掙那點油水強?」
「是啊,她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說什麼母親病重求桑姬原諒,唉,可能真是手上沒錢,急昏了頭罷。」
「依我看……啊!殿、殿下……」
正聊得歡的下人們猛地變色,望著不知何時靜立在廊下的奚曠,嚇得舌頭都打結了。
然而奚曠什麼都沒說,只是長長地看了他們一眼,兀自負手離去了。
等他走了,下人們頓時作鳥獸散,再也不敢多說一句。
回到寢殿的時候,晚膳已經備好,桑湄坐在桌邊,正擺弄著她的袖口上一朵勾了線頭的繡花。
「你今天幹了什麼?方才我一路回來,聽了你一路的戰績。」
「既然都聽到了,還問什麼?」桑湄滿不在乎地說,「無非是處理了兩個不懂事的下人,念在初犯,又尚未貪到大錢,打了一頓,逐出咱們王府便罷了。」
咱們王府。
奚曠唇角微翹:「是你身邊那個叫問風的?」
「是。」
「那現在只剩下了一個,還夠用麼?」
「先湊活湊活罷,我這不是在等秋穗麼?」桑湄雙手交疊,撐在下巴上,笑盈盈道,「殿下,你那信,何時才能送到啊?」
「這才剛第二天,便是軍報也跑不了這麼快。」奚曠瞥了她一眼,挽袖提箸,「先吃飯。」
奚曠受傷一事,暫時只有朱策、柏樹和幾個親衛知道,至於被朱策帶進府里給奚曠換藥療傷的大夫,也早就已經封好了口,絕不會往外多說一個字。
「你這傷都沒好,往外跑什麼?」桑湄咬著筷子尖,「是查到什麼了嗎?」
「略有一些眉目。不過縱使查不到,也不難猜是誰做的。」
「是你的哪位兄弟?太子?」
奚曠挑眉:「你了解過他們?」
「沒有。」桑湄說,「不過想想也知道,你只是個王爺,如今聲望卻蓋過了太子,他肯定坐不住。皇家兄弟麼,無非就是這樣。」
奚曠笑笑:「不足為懼。」
這話說得狂妄,桑湄不由來了興趣:「願聞其詳。」
到底是那位太子不過爾爾,還是他早已有了應付的對策?
但是奚曠只是含笑道:「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桑湄表情一頓,繼而低頭捧起了湯碗,輕抿一口,莞爾道:「那我便等著殿下踐諾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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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夜晚,聽露伺候桑湄入睡。
也許是因為白日裡問風貪銀的事情敗露,被打得太悽慘,所以今天的聽露顯得格外小心,連話都不敢多說一句。
她垂著頭,乖巧地替桑湄撥著香爐中的沉灰,頭髮梳成丫髻,露出光潔的後頸。
「你多大了?」桑湄忽然問。
「奴婢今年十七。」聽露恭謹道。
「十七?真好的年紀。」桑湄長嘆一聲。
聽露不知道桑姬這是什麼意思,因此也不敢隨便接話,只等著她的下文。
「問風說,她是為了給母親治病才犯錯的,這倒是提醒了我,我還不曾問過你們的身世。」桑湄看著她,柔聲道,「你家中有什麼人?」
聽露不敢隱瞞,答道:「奴婢家中還有一對弟妹,母親是生奴婢時難產去世的,弟妹是繼母生的。奴婢的父親是城南門賣餛飩的,賣了好多年了。」
這些其實桑湄都知道,她今天調了聽露的檔案,入王府的人出不得差錯,上面連聽露的生辰八字都有詳細記載。
不過這並不能滿足她的好奇。
「你父親能賣那麼多年的餛飩,說明也小有積蓄,不至於要窮得賣女兒——你怎麼會出來給人當婢子?」
說到這個,聽露抿了抿唇,臉上露出幾分鬱郁:「奴婢家中三個孩子,光靠父親的餛飩攤撐著,其實十分艱難。奴婢與父親和繼母關係並不好,有一日吵架,奴婢一時氣不過,便離家出走,放言說不用他們也能養活自己……」
桑湄:「然後呢?」
「然後,奴婢就先去了一家裁縫鋪子裡幫工,後來常來逛的一位夫人覺得奴婢合眼緣,把奴婢帶回她府上了。因為府上月錢多,奴婢當時缺錢,就簽了賣身契……又後來,恰逢改朝換代,如今陛下繼位,那位夫人的丈夫高升,換地方做官了。他們沒帶走奴婢,又正好要新建寧王府,奴婢便被安排過來了。」聽露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但是奴婢對桑姬絕無二心,請桑姬明察。」
「我又沒怪罪你,你害怕什麼。」桑湄笑道,「時候不早了,你也去睡罷。」
「那……奴婢告退。」
聽露走後,桑湄望著案上裊裊的薰香菸霧,若有所思。
問風離開前,曾告訴過她,聽露與鄭長史過從甚密,往往是一前一後在牆根樹下出現,然而問風卻從來沒有親眼看到過他們兩個單獨會面。
倘若是真的有私情,怎麼會忍住不見面呢?
聽露的父親在城南賣了十幾年餛飩,這個身份應該做不得假。
而方才,聽露在提到簽過賣身契時,臉上似有悔意,那是否就代表著,她其實並不願意在王府做活?
那她與鄭長史,究竟在幹什麼事情?
桑湄輕輕敲了敲腦袋,想起她曾經問過奚曠,給她掌家大權後,就不怕她手眼通天、興風作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