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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簫成玉正坐在他面前。
陛下神情漠然姿態散漫, 看起來仿佛是來出遊而不是拿人。
陸之涥垂著頭不敢多看,他心中十分混亂, 他約莫猜到陛下因何而來,但卻不知陛下與鍾芫之間到底發生了何事, 以至於今日如此興師動眾。
他明明記得鍾芫與陛下應該是情誼頗深才是。
老太醫面色蒼白, 惶惶不安。
此時奉命搜查的官員跪到陛下面前。
「啟稟陛下, 此處無人,另外在城內搜查的暗衛方才也來稟報, 說是沒有發現任何行蹤。」
復命之人身形魁梧, 但舉手投足卻沉著內斂,陸之涥聽著聲音有些熟悉便悄悄抬眸窺了一眼, 這一看才發現原來這人竟是當初那位副都史。
陛下聽罷也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他看起來很平靜,也沒有分毫的動容。
即便此時的他為了尋找鍾芫甚至擱置了回都城的行程, 即便他在此之前他還曾無數遍去說服自己:鍾芫素來是行事乖張,她只是不夠信任他所以才擅自出逃, 她只是太喜歡他那胞弟才會私藏皇儲。
所以只要她乖乖認錯,哪怕像之前那般假意順從,他便也可以就此揭過, 只當無事發生。
可他想了這麼多, 眼下似乎是用不上了。
男人緩緩地將手中的茶盞放下, 然後抬眸瞥向跪著的陸之涥。
「說吧,她在哪。」
老太醫滿面苦澀,此時此刻他也不敢裝作不懂,只得一五一十的將鍾芫三日前離開青州的事如實交代。
「阿芫說是要去外面看看,具體哪裡卻未與罪臣提到,不過那日罪臣有送她出城,聽她說是想回故鄉一趟……」
陛下靜坐高椅,好像在聽又好像沒有在聽,只見他手指輕輕敲打著扶手,雙眸卻望向屋外的空地。
外面朝華傾瀉,微風似涼似暖,明明是最愜意的時節,醫館中卻靜的可怕。
簫成玉抬手按了按眉心,此時此刻他才終於感到有些疲乏,原本他心中忍了許多話要問鍾芫,可這會他卻覺得那些話根本毫無意義。
陛下心中郁躁,不過他還是耐著性子對著驚魂未定的陸老太醫道。
「我記得你醫術不錯,留在這裡倒是屈才,不如隨孤一道回宮,你看如何?」
他是認識陸之涥的,若是記得不錯,從前在魏宮這老太醫曾幫過鍾芫幾次。
此時陸之涥又哪裡敢說一句不願,連忙叩首謝主隆恩。
簫成玉聽著還算滿意,他抬眸看了眼身邊的霍越,見他頷首跪下,才終於站起了身。
「繼續派人追查,你記住孤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陛下說罷轉身離去,陸之涥只見眼前一陣衣袂翻過,隨後自己便兩個侍衛架起,踉蹌著跟在陛下的身後。
霍越抬起頭看向陛下的背影,一雙劍眉卻緩緩擰起,他其實是不願看到事情發展至此,可這次鍾芫是真的觸怒了陛下,想著他便忍不住輕嘆了聲。
與此同時,一個人影從霍越的身後走出,這人小心的觀察著霍越的臉色然後勸慰道。
「放心吧都統,那鍾姑娘終究不過一個女子,才三日而已又能走多遠……大人若是願意,給屬下三月時間,屬下必將人帶回!」
說話的是個身形高直的青年,方才搜查獻安堂時,他一直不曾出現,直到陸之涥被帶走,他才悄悄從人後走出。
霍越聞言看了眼身旁,臉上的凝重也逐漸收斂了去。他認出這人是寇承的手下,那日他隨寇承一同去陛下身邊復命,也是他在聽到太妃娘娘提到鍾芫時,立刻提到鍾芫身在青州之事。
而霍越當時也在,所以依稀記得寇承似乎喚過他。
「你叫陸青釗?」
聽到霍越知道他的名字,青年顯得有些受寵若驚。
「是,大人。」
「那你與鍾芫相識?」
陸青釗聞言頓了頓,然後道,「……算是相識,只是不甚了解。」
霍越聽著卻點了點頭,他抬手拍在青年的肩膀。
「既然你主動請纓,又識得鍾芫,那這個差事便交於你吧。」
因為魏都之亂尚未平定,他還要護送陛下回都城,所以眼下他並沒有更多時間去擇一個合適的人選。可鍾芫的事又很複雜,雖都說聖意難測,但霍越覺得陛下並不會真的想要鍾芫被當做囚犯押解回京。
所以他想,讓這個與鍾芫相識的人去,或許可以辦的更穩妥些。
霍越思索的時候又看了眼恭順站著的青年,雖然見面次數不多,但每次他都很知禮數,看著應該是個有分寸的人。
霍越當即指了一隊人馬給他,這些都是霍越的老部下,各個武藝高絕行事幹練,而他之所以把他們派給陸青釗,也是想他快些將鍾芫帶回來。
畢竟拖得越久,陛下只會越氣。
「記得穩妥些,莫要讓陛下失望。」
陸青釗聽著寇大人的囑咐,隨即鄭重道,「屬下發誓絕不負大人所望。」
霍越點了點頭,其實他也覺得鍾芫不會走太遠,只要他們的人動作快些,應該會在魏都之事了結前將人帶回。
到那時,陛下想必也已消了氣。
短暫的安排之後,霍越也翻身上馬。
他們的行程已經耽誤了太久,無論如何也不能再拖下去。
陸青釗站在原地目送大軍浩蕩遠去,只到再也看不到一點隊伍蹤跡,他才抬手擦了擦額邊的細汗,青年沒有說話,只是眼神微微晃動,似是透著幾分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