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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芫看了眼天色,然後垂下頭往手心呼了口熱氣。
魏都的這場雪斷斷續續地下了半日,可除了屋檐垂了幾根乳石般的冰錐,別的地方幾乎沒什麼積雪。
天還陰著,石磚上潮濕一片,池水中結了一層厚冰,冰面下艷紅的錦鯉遊蕩著,時而模糊時而清楚。
幾個宮女端著膳食走過玉石雕砌的拱橋,很快到了貴人的寢殿,她們在寢殿的長廊外躬身候著,守在殿外的內監正準備敲門通報,不想殿門突然打開,兩個身著官府的中年男子面色不善地從殿中走出。
其中一人官袍上繡著祥雲虎紋,只見他負手走了幾步,又回頭看了一眼,然後冷哼了聲才大步離去。
內監見狀臉色微苦,看大司馬的臉色,恐怕是又對貴妃娘娘發了脾氣。
雖然如此,內監還是敲了殿門。
「貴妃娘娘,御廚的午膳送到了……」
內監等了一會沒有聽到回應,正想再敲一下,卻聽到殿內傳來南貴妃略顯煩悶的嗓音。
「本宮沒有胃口,你們都退下吧。」
既然貴妃發話,內監揮了揮手,幾個宮女便退了下去。
此時檀香殿內,倚在貴妃榻上的南襄緊閉著雙眸,似乎在努力克制著怒意。
「華眴,你進來。」
聽到傳喚,候在門外內監立刻躬身進了殿內,隔著高懸的簾幕,只見娘娘拈花雲鬢,卻看不清貴妃娘娘的任何神情。
「你去吧那個叫鍾芫的婢子喚到本宮這裡來。」
第16章
◎去哪裡了◎
華眴聽言卻是一怔,宮裡誰不知道陛下寵愛那婢子,之前有禁衛曾冒犯到她還被賜了一頓鞭刑,可即便如此,他也未敢多言,只是恭順的回了聲「是」。
華眴出去後,南襄卻似疲憊的閉上眼眸。
所有人都以為她這個南貴妃獨得陛下恩寵,甚至連父親也來訓斥她這麼久了肚子沒有一點動靜,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個人對她是何等的冷漠疏離。
思及此,南襄眼中便開始隱隱泛紅,不過很快她便這片刻的脆弱咽了回去。
「來人,將殿門打開。」
守著的宮婢聽言有些不解,她們看了眼陰沉寒冷的天色,想勸又不敢勸,只得依著貴妃娘娘的意思敞開了殿門。
殿門一開冷風便順勢湧入,朱色的紗幔也隨之晃動起來,南襄從美人榻上站起,緩緩走到宮殿外。
寒風刺骨,南襄卻似感知不到一般,她望著眼前的雕梁畫柱白玉青磚,雙手卻緩緩捏緊。
縱使得不到帝王之愛,她也一定要得到帝後之位。
女子目光灼灼,許久之後才回眸看了眼躬身候著的宮婢。
「去給本宮沏壺茶來。」
說罷南襄踱步回了殿內,今日父親說戚氏之女已經來了魏都,再過不久就要入宮,陛下似乎有意要封此女為後,只是因為朝中還有幾位大臣上奏,這才擱置了下來。
想到這南襄不由得冷笑,前朝才死了個戚後,今朝又來了個戚女,這戚家倒是勢頭了得。
只可惜,縱然機關算盡,他們卻始終不知陛下真正的心意。
此時殿外傳來華眴稟告的聲音。
「娘娘,奴才將鍾芫帶來了。」
聽到人來,南襄臉上立刻露出笑意,隨即吩咐道,「快請進來。」
殿外的華眴聽著娘娘輕快的嗓音,臉上露出一絲疑惑,不過他也未敢多想,連忙領著鍾芫進了檀香殿。
鍾芫本要去御膳房傳膳,半道卻被截了過來,她固然是榮華殿的人,但也不可能輕易違背貴妃娘娘的旨意,所以華眴一開口她便順從地跟了過來。
走進殿內的鐘芫幾乎立刻便察覺貴妃的寢殿的有些陰寒,她悄悄掃了眼略顯凌亂的帷幔,然後走到南襄面前恭順行禮。
「婢子給娘娘請安。」
聽著女子略顯怯弱的嗓音,南襄卻滿意的笑了起來,之所以一直都不曾動這個婢子,便是覺得她還算懂事,至少看著沒有因為陛下的恩寵就忘了身份。
而這樣懂事的人,往往也好拿捏。
「不必如此多禮。」
南襄說著站起了身,然後親自將鍾芫拉到自己身邊坐下。
「今日本宮找你,你也不必多想,只是這些日子本宮有些疲累,聽太妃娘娘說你擅長推揉這才想著讓你來給本宮解解乏……」
南襄剛說罷,鍾芫便立刻站起身,「那婢子現在就給娘娘捶背……」
不過鍾芫剛要伺候,卻又被南襄攔了下來,她看著眼前的婢子又是不安又是想要討好自己的眼神,臉上的笑意更濃。
「急什麼,都這個時辰了不若先留下來陪本宮一起用膳,這檀香殿從來都寂寥的很,本宮也想有個能說話的人。」
鍾芫聞言臉上立刻露出受寵若驚的神情,她順從的跪坐在南襄身邊,然後垂下眼眸。
自從簫成玉登基,類似的話便有不少妃子與她說過,不過貴族女子大都心高氣傲,能像南襄這般放下身段的倒是少。
華眴聽著兩人相談,猶豫了片刻還是悄悄退了出去。
南襄輕笑著瞥了眼身邊的婢子,然後翻開一盞空杯,親自滿上茶水。
「嘗嘗看,這是百花茶,本宮在川蜀長大,從小便愛喝這個,也不知你喜不喜歡。」
鍾芫聽言立刻語無倫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