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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殊嘴上說的簡單,但他這也不過安慰而已, 陛下親封的公主和當朝王爺私奔, 這若是傳出去,且不說簫成玉, 便是宗族的人也不會放過他們。
這樣的道理,簫懷執自然比霖殊更清楚。
可就算再清楚,他也沒有能力阻止什麼, 甚至於,他還得親自去為之恭祝慶賀。
三日後, 便是朝華公主的冊封大典。
霖殊還是膽子大的,仗著這些年都在邊境少有人認出他,喬裝了下便裝作王府的下人隨著簫懷執一起去了魏宮。
當初簫成玉登基時簫懷執尚在地牢, 所以遺憾錯過了那場隆重的登基大典, 不過今日皇兄倒似彌補一般給了他個最絕佳的位置。
簫懷執揚首看著鍾芫, 他還是第一見她如此盛裝模樣。
當真是極美極美的。
許是鍾芫自己也不知道,她不笑的時候,那雙眼眸里總是帶著似有似無的疏冷,好像游離人間的過客。
好在她大多數時候都是愛笑的。
鍾芫也看見了簫懷執,今日的他安靜異常,不過每當目光相碰時他還是會彎起眉眼。
只是在某位皇叔哈哈笑著讓簫懷執喚她皇姐時,他笑得略微有些難看。
好在眾人也只當這是玩笑,一句之後便不去在意了。
而這之後鍾芫也收回瞭望向簫懷執的視線,她很疲憊,四更天時簫成玉便親自來將她喚醒試衣,接下來便是無數的繁冗禮節,待到冊封結束的時候,鍾芫還仿佛是在夢裡一般。
想起方才那些其樂融融的場面,鍾芫倒是有些好奇簫成玉是怎麼擺平這些皇族貴胄的。
他們這些貴族素來看重出生,她這麼一個婢子也成了皇族,不知背地裡簫成玉會被如何議論。
回摘星殿的路上,她無意間瞧見簫懷執與簫成玉站在一處,只是隔得太遠,她既看不清他們的神情,也聽不見他們說的什麼。
身後的侍從見公主停下,一大幫人也跟著停住腳步。
新主子的脾氣他們還不清楚,伺候的時候自然是要萬分小心。
可等著等著,卻只見公主打了個哈欠,然後便慵懶地登上了車輦。
鍾芫想著,總歸是眾目睽睽,他們之間便是有再多的恩怨也應當會維持住皇族的體面,所以她只是掃了眼便走了。
這些日子她太累了,已無力再多想什麼。
可她卻不曾料到,自那一眼之後,她便徹底失去了簫懷執的消息。
他仿佛是人間蒸發一般突然消失在了蹤跡,她曾親自去過幾次臨安王府,可府上的人卻只說王爺在養病,她若是硬闖,尋安便會出現阻止。
後來鍾芫便不再問了。
她開始安心做自己這個公主,每日巡街游賞,逍遙自在。簫成玉不會過問她,只要她在魏都,在他身邊。
鍾芫開始喚簫成玉皇兄,雖然每次他的臉色都不那麼好看。
春去秋來間,轉眼便是一年。
這一年十分平平無奇,除了歲末的時候傳來臨安王病逝的消息,整個魏都都沒什麼值得議論的談資。
今年魏都反常的沒有一場雪下,年關過了依舊是艷陽高照,對此百姓焦慮百官憂愁,而鍾芫卻整日整日的窩在公主府貪懶。
這長時間不出去,鍾芫身邊的婢子倒是有些坐不住了。
「公主公主,長安街開了個皓月閣,聽說那裡都是俊俏郎君,而且……只接女客。」
鍾芫聽著身邊的丫頭興奮嘰嘰喳喳,卻只是無甚興趣的挑了挑眉。公主府上的規矩不多,所以漸漸的原先謹慎小心的宮人婢子也都大膽了起來。
九川聞言便皺起了眉。
「再唆使我阿姐去那種地方,我就把你扔到青樓里去。」
自從鍾芫當了朝華公主,九川也重回了玄衣衛,只是他負責的只有這小小的公主府。對此九川倒是不甚在意,他反而這樣更好,能名正言順的陪在阿姐身邊。
婢子嘴上說著不怕九川的恐嚇,整個人卻往鍾芫身邊挨得更近了些。
鍾芫雖然對那皓月閣雖然沒什麼興趣,但她還是心血來潮的準備去宮外看看。
沒過多久,車輦護衛便會整整齊齊恭候在殿外。
鍾芫隨便沒有披了件外袍便上了馬車,仗著簫成玉的縱容,如今她在魏都也算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甚至於王公大臣見了朝華公主的車輦都會先行避讓。
但是今日鍾芫卻碰了個釘子。
方聽到稟告時鐘芫還笑了下,這人上人當得久了,倒是也不由自主地跋扈了起來。
她掀開車簾正想看看是誰這麼大的膽子,卻在抬眸間驚得說不出話來。
馬車前,男人一襲白衣看著毓秀清雅,他懷裡抱著一張古琴,見她望過來便揚首念道。
「草民姓淮名執,祖籍明州,因仰慕公主,特來自請入府。」
經久未見,如今這男人的臉皮倒是厚實的緊,被烏泱泱的人群圍著還能面不改色的說出這番話來,鍾芫心中震撼,正在她想著該如何開口時,一時不慎手中的絲絹飄落到車窗外。
霎時間,圍觀的人群便沸騰了起來。
男人撿起地上的絲絹,舉手投足卻頗有風度,可他一開口,卻又將鍾芫驚到。
「能得公主垂簾,實乃草民一生之幸。」
男人說著,便十分迅捷從容地登上了車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