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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你不能回答?你們不是一夥的嗎?」
「是可以這麼說。」
雖然是這麼說,莫清的眼神卻變得有點複雜,「我們很早以前就是好友,但是自從來到這裡,自從……他變成邵雲之後,時而會做出一些連我也不太理解的事,甚至讓我覺得越來越看不透他的心思。」
「那又怎麼樣?總之你們是一夥的,你們這些妖怪,把我和家人都當成了玩具耍!」
邵純孜賭咒般地磨牙,「混蛋,我不會放過你們!」
莫清定定注視著他,驀然笑起來:「真的是失算了啊。」
「……」失算?
「我知道你一直對我深有牴觸,興許就是因為你對我的身份感覺到了什麼吧。」
莫清接著說,「雖然這應該沒理由,你也並不是真正認出了我,但是,該說是直覺嗎?越是沒理由,越是忍不住在意,所以你就是不肯放棄。本來我還指望時間能夠讓你轉變態度,可惜你始終沒有。我不禁想,早點跟廷毓結婚就好了,只要木已成舟,不管怎樣你也差不多該接受……至少該放棄了吧。」
邵純孜怒目圓睜,「卑鄙無恥」幾個字竄到喉嚨眼,腦海中卻不經意閃過什麼:「你跟我哥說你懷了孕,到底是真的假的?」畢竟,這妖怪正體是男性沒錯吧?那又怎麼可能……
「半真半假。」莫清這樣答道。
「什麼意思?」
「孩子的確是有,只不過,用了些非常手段。」
「……」非常手段?是指什麼?
算了算了,沒必要關心這種無聊事。
邵純孜念頭一轉,臉色又變了變,「那流產呢?是單純的事故,還是你早有預謀?」
「一半一半。」
「你——」
「算是將計就計吧。」
莫清笑笑,坦然地說,「如果廷毓知道事故是因你而起,一定再聽不進你的任何話,而你也會由於歉疚而勢弱,然後……可惜現在看來,卻是我做了多餘的事,弄巧成拙。如果沒有讓你過來巴黎,現在我和廷毓還是像以前一樣……」
「閉嘴!你這妖怪!」邵純孜聽不下去了,這個可惡的可恨的該死的妖怪——
「別再口口聲聲說我哥怎樣怎樣,從你嘴裡說出那個名字都讓我噁心想吐!我告訴你,我警告你,休想再接近我哥!你給他下的咒已經解開了,他不會再聽你的!」
莫清眉宇間攏起黯淡的陰影,沉默了一陣子,最後點點頭:「嗯,一定會這樣吧。只可惜了難得相愛一場……」
「相愛?」
邵純孜真的要嘔了,「你夠了!不過只是妖術,虧你還敢大言不慚說什麼愛,你自己也不覺得羞恥!」
「不管是不是妖術,在一起這麼多年,說過的話,做過的事,都不是虛無的。」
莫清垂低眼帘,如同祈願般的神態,「我也只是想就這樣持續下去……」
愈加作嘔的同時,邵純孜忽然又很想笑。
冷笑:「如果你覺得我做了對你來說很殘忍的事,那也是你咎由自取,你活該!」
莫清沒有反駁,長嘆一聲:「如果你沒有記起來就好了。明明尚濃不止一次封印過你的記憶,可過了一段時間你又總會重新記起,為什麼你非要這樣呢?」
邵純孜簡直都想爆笑了。為什麼他非要這樣?——還會有比這更好笑的話嗎?是他要這樣的嗎,是他嗎?!
不過這下他也終於知道,或者說是更加確信了,那些年古怪的記憶中斷,果然是被這樣造成的。
「看來那件事於你確實印象深刻,深刻得無論怎麼封印也封不住啊……」
聽見莫清這樣的感慨,邵純孜額角青筋暴突:「廢話!這麼重要的事我怎麼可能忘記?我怎麼能忘記?!如果不是因為你,不是因為你們……」
雙拳越攥越緊,只想找個目標狠狠砸上一通,然而,看著莫清坐在床上一副懨懨狀,無精打采,沒有絲毫鬥志,讓人覺得連揮拳都只是浪費力氣,也根本無法解恨。
牙關磨得咯吱作響,突然扭頭看向海夷:「把他帶走。」
「帶走?」海夷挑眉。
「去月先生那裡。」
說完,邵純孜再次看回莫清,目光如炬,「你剛才對我說過的事,我要你當著我哥的面清清楚楚再說一遍。如果你說不出口,我會替你說。」
莫清眉心一擰,苦笑:「你真的很殘忍呢。」
「殘忍?」
邵純孜冷哼,「跟你相比,你太過獎了!」
※ ※ ※ ※
整個對質的過程,是有些出乎邵純孜意料的簡單。他沒想到莫清會這麼老實,問什麼就答什麼,坦言相告,而且後來要帶他走,他也毫不反抗,乖乖地跟著走了。
雖然覺得古怪,不過,只要他不惹事,邵純孜也就懶得去刻意挑起事端。
到了月先生的住處,首先去房裡看望邵廷毓的情形,仍然是沉沉睡著,沒有要醒轉的跡象。
邵純孜左思右想,向月先生問道:「在我哥醒來之前,可不可以讓我也在這裡借宿?」
「嗯?」
月先生歪了歪頭,粲然一笑,「可以呀,非常歡迎。」
「等他醒了我們就會離開的。」邵純孜補充道。
這樣決定其實也是萬不得已,他不敢輕易把邵廷毓送回住處,事情可能還沒完……就算他再怎麼努力維護,怕就怕百密一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