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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的一下,劍自己就飛了出去,眼看向海夷刺去,卻又像急剎車般地突然停住,然後繞著海夷身旁一圈一圈地旋轉起來,劍尖始終是對著海夷的。
如果仔細看還可以發現,劍的旋轉軌跡和速度,和地毯下那些光圈是一樣的。
現在,劍正在吸收著陣法中的力量,而那個陣又在從海夷身上吸收力量,就這樣你吸他,我吸你,劍的殺傷力隨之變得越來越強。
如果一直這樣下去,到最後,海夷被那把劍捅上一下的話,大概不要說是全身而退,連能不能退都是個問題了。
「直到現在,你還依然認為自己是所向披靡的,不可一世的嗎?」沉默了很久的布萊恩忽然開口。
海夷向他看去,他伸出手,撫上了邵純孜的面頰,唇邊溢出幽幽笑意:「有沒有想過某一天也會面臨這種無能為力的情況?」
「無能為力?」
海夷還給他一抹微笑,「你指什麼?」
「……」
布萊恩眉心皺起,然後緩緩放開,「上次我要把他變成同伴,你阻止了。這次我想你應該沒辦法再阻止了吧?」說著,拉開邵純孜的左邊衣領,伏下身,嘴唇湊到邵純孜肩窩上方,越湊越近。
當他齜牙咧嘴的時候,邵純孜甚至錯覺感到從他口中噴出的寒氣——鬼怪的陰寒之氣。
邵純孜渾身越來越僵硬,毛骨悚然,震驚,厭惡,惱怒……可是卻什麼都做不了。
他死死地瞪視著海夷,直到現在,仍然在期待著、也只能期待著,這個人可以做些什麼來扭轉局勢。
快!快做點什麼啊!……他的眼睛瞪得幾乎都要爆出來了,然而始終還是什麼也沒有看到。
希望之光沒有來,只有吸血鬼的獠牙,毫不留情地咬了下來。
肩上頓時綻開劇痛,轉瞬卻又失去了所有痛覺,好像被麻痹了似的。甚至不單是痛覺,甚至連他整個身體都石化了,表情陷入一片呆滯。
布萊恩抬起頭,殷紅的血液從嘴角溢了出來。那是邵純孜的血,他並沒有將之喝下去。他不能喝,否則只會自討苦吃。
他之所以咬邵純孜,當然不是為了吸血,他就是想咬而已。他重新看回海夷,血紅的薄唇一點點咧開來:「真不錯,他的血很甜,有機會你也應該嘗一嘗。」
「我已經嘗過了。」在你還沒見過他之前,何況你也根本沒有真的嘗到。
海夷把額前的髮絲捋到頭頂,而後又放下手,把兩隻手環抱在懷前,靜靜地望著布萊恩。
布萊恩回視著他,眼裡飄過一片陰云:「是嗎……」
轉頭再次看向邵純孜,呢喃般地耳語,「不要著急,很快就會結束了,你需要的僅僅只有我的血而已。」
邵純孜默然不語,安靜得像一尊雕像。
不是他想安靜,是他實在發不出聲。從吸血鬼牙齒上入侵到他血液里的毒素,令他渾身神經都象是被切斷了一樣,不知道該怎麼操縱才行。
布萊恩撕掉封在他嘴上的膠帶,用指甲劃破自己手心,再用另一隻手掐住他的腮幫,想迫使他把嘴巴張開。
邵純孜知道,一旦張開嘴就真的完蛋了,只能逼自己努力努力再努力,卯上了所有的氣力,把牙關咬得死緊。
就算布萊恩的手指越來越緊,象是要把他的骨頭捏碎了似的,他也堅決不鬆口。
布萊恩料到他很倔,但也沒想到他會這麼倔,一隻手居然還擺不平他。索性叫了另外一個吸血鬼過來,雙手並用試圖把邵純孜的嘴給掰開。
然而邵純孜卻始終就是不張嘴,皮膚都被抓破、被掐紫,依然毫不動搖。
那個吸血鬼想了想,忽然捏住他的鼻子,不讓他呼吸,這樣一來,等到他憋不住的時候肯定就會張嘴呼吸,到那時……
對面,海夷望著這副畫面,居然笑了起來。不僅僅是因為好笑。
視線滑過那張壯士斷腕般寧死不屈的臉,往下,看見那雙被綁在椅子扶手上的手,僵硬地緊繃著,突然,食指隱隱約約抖震了一下。
海夷眯起眼,重新看回邵純孜臉上,他仍舊是那滿臉呆滯麻木,不意間掠過了一抹深呼吸的神情。
隨即,他一頭撞過去,那個原本彎著腰在觀察他狀況的吸血鬼始料未及,鼻樑被他狠狠地撞到一個正著,跌退兩步摔倒在地。
與此同時,邵純孜雙手雙腳上綁著的皮繩齊齊被他掙斷開來,當即從椅子裡蹦起來,毫不遲疑地向海夷身邊跑去,一把捉住了那把還在旋轉中的劍,緊緊握在雙手中。然後他轉過身面向著那些吸血鬼,劍尖同樣指向那邊。
路加大吃一驚,其他吸血鬼們勢欲過去圍攻,但是卻被布萊恩阻止。
他定定地凝視著邵純孜,眼裡浮現出若有所思的深奧。
「我還從沒見過有人被吸血鬼咬過之後這麼快就恢復了行動能力,即便是受過訓練的獵人也做不到。」
他極其緩慢地說,「邵,可不可以告訴我你是怎麼做到的?」
「關你屁事!」
邵純孜說,「去你媽的!」
「……」
其實大罵已經不能發泄出邵純孜此時的情緒,他甚至自己都弄不清楚自己現在是什麼感覺,他的某個部分似乎是憤怒抓狂的,而另外某個部分卻又似乎是冷靜的,冷靜得他自己都無法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