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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回來,他還記得曾經在月先生的魔鏡中看到過海若,當時明明還是看得見臉的,怎麼現在看到的卻是這副模樣?
他希望海夷能為他解惑,而海夷顯然也確實想到了什麼,臉色異常深沉。
「散體。」吐出這樣兩個字。
「散體?」
邵純孜微微一愕,「那是什麼東西?」雖然不太懂,但隱隱總覺得聽上去不象是什麼好東西……
但是,海夷卻笑了,笑得如同寒風拂過:「是一種自盡方式。」
「自……」自盡?!
邵純孜險些失去了所有言語。
海若這種奇異的狀況,難不成是在自盡?她想要死嗎?
越來越多的疑雲籠罩頭頂,倏然靈光一閃,「可你不是說魔是不會死亡,死後還能重生的嗎?」
而且不同於普通人的投胎轉世重新做人,魔重生後仍舊還是那個魔,既然這樣,那麼自殺什麼的又哪有任何意義呢?
「有一種方法可以讓魔完全死亡,再也沒有重生機會。」
當海夷說到這裡,邵純孜便基本猜到了。
他說的那種方法——
「就是散體。」
通常來說,如果魔死亡,死的只是軀殼——也就是承載靈力的容器。容器壞了,靈力便回歸魔界,然後再重新聚集起來,化零為整,煥然重生。
而散體,卻是把自身的靈力一點一點地釋放出去,直到完全釋放一空。這是一個極其漫長的過程,漫長到足以把先前所釋放出的靈力都耗盡,當然也就無法再重聚起來。
看來海若當真是鐵了心的要尋死,所以才會跑到人間,躲藏在海底進行「散體」,就是有意不想被找到吧……
在海底,本來就有著一種大自然的能量,而海若身上所緩緩釋放出來的靈力在這其中被混淆,並且稀釋,終於是讓海夷也無從察覺。
又由於這個過程需時漫長,而海若散體到現在總共也才幾十年,最多最多只進行了百分之幾而已,所以,儘管她的軀體看上去已經融入到石頭裡,其實性質並沒有怎麼改變,因此在魔鏡中看到的仍是她本身的模樣。
月先生曾經說她是中了封印,或是什麼跟封印相近的術法。這話其實對一半錯一半,封印和散體,一個是封,一個是放。截然相反,卻又有所共通。
「那她……」
邵純孜猶豫了一下,還是想弄清楚,「她現在已經死了嗎?」
「如果放著不管,她會死。」
邵雲接過話,視線向海夷投去,「我解救不了這樣的她。」
海夷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散體,可以說是魔專門用來自盡的術法,一旦釋放,旁人便無能為力,就連魔自己也解不開。不過這種情況放在當下,放在海若和海夷身上,顯然又有那麼一點例外。
因為海若本就是從海夷身上分離出來的一部分,雖然各自作為個體而存在,但靈力中的本質終究還是一樣的。如果說有什麼人能夠解開海若的散體之術,那麼自然是非海夷莫屬。
他也的確打算這麼做。伸出手放在石頭上,按住的那個位置看起來正是海若的頭頂。
其實並沒有看到他做出什麼舉動,就是這樣靜靜的,突然之間,原本封在海若身體上的石層就如同冰塊融化,石灰像液體似的往下流淌,不一會兒就把海若的身形完全露了出來。
她穿著一條冰藍色的長裙,歷經幾十年塵封,這條裙子看起來還依舊色彩如新,映襯著她那白皙似雪的肌膚,堪稱最完美的絕配。
術法已解,她自然不再沉眠,慢慢地張開了眼睛,眼裡帶著剛剛睡醒的人都會有的迷茫,也令她看起來越發有一種懵懂無邪的美。
雖然早在鏡子裡看到過,而到現在親眼看見本人,讓邵純孜更加深刻地明白了,海若是怎樣一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
面對這樣的絕色美人,那個鳳妖居然完完全全不為所動,一個勁地拒之門外,還真是……太有定力了。
海若緩緩撐起身體坐在石頭上,看來真是睡了太長時間,目光一時間還是渙散的,過了片刻才逐漸找到焦距,抬起眼,對上面前那張似笑非笑的面容。
瞬時一怔,臉上露出訝然:「海夷?」
「你認為呢?」海夷的反問中帶著露骨的譏誚。
海若又愣了愣,繼而沉默下來,臉色開始變化,看樣子是記起了什麼事。
不過當前,她最疑惑的還是——「你怎麼會找到我?」
海夷冷笑一聲,扣住海若的下巴:「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事?」
海若張口,還沒來得及回話,就被海夷打斷:「你認為你是誰?你想尋死,也得先問過我行不行。」
「……」
「我的答案是,不行。」
海夷眯起眼,眼中透射出銳利的光芒,「你想死是可以,但不能以這種方式。」
海若的嘴一直略微張開著,到此終於緩緩合上,看來是已經無話可說。
那邊廂,邵純孜看著海夷的言行舉止,也覺得有點無言。
這傢伙,還真是一如既往地不懂得憐香惜玉啊!不過相比他以往那種漫不經心的冷酷,現在的他則更多了一點……一點什麼呢?
邵純孜也不知道該怎麼描述,總之就是隱隱約約覺得,這人是不是在生氣?因為不高興海若想要自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