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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純孜招了一輛計程車,到了那座公寓樓下,上樓,敲門。很快門就打開,莫清站在門後,面帶微笑,極其自然地寒暄:「你好,你來得比我設想的還要快呢。快請進吧。」
「……」邵純孜簡直不知道是該疑惑該生氣還是該莫名,或者全部都有。
說實在的,這是一個男友剛剛遭遇車禍的人該有的模樣嗎?再想到之前和莫清通電話的時候,從她的聲音里就聽不出多少擔憂和緊張感。那時邵純孜是心亂如麻,無暇多想,現在想想越發覺得古怪。
這個女人很奇怪——從第一次見面開始邵純孜就有這種感覺,儘管到現在他自己也說不清楚那種奇怪到底是在什麼方面,反正他就是覺得她讓他不舒服,讓他沒好感,甚至潛意識中就牴觸,即使他曾經多麼努力勸自己應該愛屋及烏……
算了,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邵純孜跨進門裡,把行李隨手一扔,脫了鞋,連拖鞋也不穿就往屋裡走去。
之前他是以為邵廷毓會在醫院內治療,但莫清卻叫他到這裡來,那麼或許邵廷毓傷得不是很重——也但願如此,在家療養就足夠了。
他往臥室那邊走去,中途路過書房,驀地停步,眼睛越睜越大,直直瞪著那個坐在書桌後方的人。
那人留著清爽利落的髮型,發色烏黑,一如那雙水墨般幽深的黑眸——這可能真是邵家人遺傳性的特質。
他比邵純孜年長几歲,所以外表更為成熟,眉目疏朗,整張臉透著一股英氣逼人的味道。也許是此時那高挺鼻樑上架著一副眼鏡的緣故,讓他看起來平添了幾分儒雅穩重,很難想像出他在賽車場上那呼嘯生命的張揚與放肆。
順帶一提,他的本職是——律師。
當邵純孜在門口停步的時候,他也剛好抬起頭,兩道目光對上,同時湧上滿眼驚愕。
「哥?」
「純孜?」
「Surprise。」這一句是莫清插進來的。
她先一步走進書房,而後邵純孜才回過神來也往裡走。與此同時,邵廷毓從座椅中站起來,拿掉眼鏡放在桌上,向這邊邁步走過來。
邵純孜立即仔細端詳邵廷毓的情形。車禍?看不出來啊……
「這是怎麼回事?」邵廷毓代替他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而能夠對此作出解答的人,很顯然,只有莫清。
「因為你之前說想讓純孜快點過來,但又估計他可能不肯,所以我就用你的手機給他打了個電話,告訴他你發生車禍,請他儘快過來看你。」莫清如此解釋。
愕然與無奈從邵廷毓臉上相繼掠過,他在莫清頭頂輕拍一下:「你怎麼這麼狡猾?」話雖這樣說,話里其實聽不出有責怪的意思。
另一邊,邵純孜的視線離開了邵廷毓,轉移到莫清臉上,定定瞪住。
「所以這是假的?」
每個字都是從牙縫裡擠出來,「你——騙——我——?」
「對不起,請你原諒。」
莫清歉然地說,為了表現誠意,她甚至深深一鞠躬,「我只是希望讓你們儘快見面,我想讓你哥哥開心,但可能是我的確太心急了。真的很抱歉,我向你保證,僅此一次,下次我絕不再這樣做了。」
——還敢說下次?僅這一次就足夠讓他抓狂了好嗎?!
如果莫清不是女的,那麼剛才邵純孜根本一個字也不會說,直接就把拳頭送出去了。
可惡,太可惡!太可惡!太可惡了!知道他在飛往這裡的那段時間是怎麼度過的嗎?他這輩子都再也不想再次回憶起那種感受……
「好了,這件事到此為止吧。」邵廷毓介入,攬住邵純孜的肩膀,帶著他出了書房,來到客廳在沙發里坐下。
「還在生氣?」
邵廷毓瞥了一眼邵純孜那拉得長長的臉,捏起他的麵皮扯了扯,「小豬,你專程來這裡不是來給我臉色看的吧?當心我揍你喔。」
聽到這句像警告又像玩笑的揶揄,邵純孜感覺渾身的氣都被抽乾了似的,只剩下哭笑不得。
說到揍,他還真的沒少被邵廷毓揍過。他畢竟年紀小几歲,從小就很難打得過身材更高大的哥哥,每次都是輸。就算後來長大了,偶爾兩人還是會因為一些難以化解的衝突而動起手來。而自從邵廷毓來巴黎之後,就算想動手也沒什麼機會了。
還好,雖然邵廷毓是那種平常不露聲色、發起脾氣來就如同火山爆發的人,但對於自己的弟弟,他多少還是曉得手下留情。當然邵純孜也並不是經常挨打,大多數時候他們倆都還很好很親。
小時候邵廷毓經常對他滿口「小豬」、「白痴」,但是呢,只要有別人對他講話稍微大聲,邵廷毓就一定會吼回去——我家小豬也是你能凶的嗎?
哎……雖然不想承認,久違地當面聽到這聲「小豬」,還真是有點微妙的懷念啊……
邵純孜扯扯嘴角,本來他又不想給邵廷毓臉色看,還不是被氣得——
反正他擠出了一個笑容,邵廷毓總算鬆開手放過了他的臉皮,說:「知道我為什麼想要你快點過來嗎?」
「因為你要比賽?」不過那還是下個月的事吧。
「不僅僅是。」
邵廷毓說,「我之前告訴過你,我打算下個月比賽結束就和莫清訂婚,還記得嗎?」
邵純孜點頭,當然記得,雖然他寧願從沒聽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