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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覺得到。」墨痕面無表情,說出來的話卻深奧到玄乎。
邵純孜正想問清楚,又聽見墨痕接著說:「我感到主人有煩惱,有強烈的意願,但又有點遲疑。」
邵純孜怔了怔,隱隱約約明白過來。
是這麼回事嗎……因為他是主人,因為墨痕飲過他的血,就能對他有了些類似心理感應的玩意?
「所以你現在是在安慰我?」邵純孜嘲弄地哼了聲,其實並不會覺得討厭,但也不願在這個話題上深究下去。
對他來說,這個人——這把弓,並不屬於可以討論這種事的對象。
「那就先謝你吉言了。」隨口敷衍著,繞過對方走開。
剛走出幾步,突然感覺到胸前一緊,低頭一看,竟然是兩條胳膊抱住了他。
頓時惱火:「你給我……」
「相信我。」低沉的聲音把話截了過去。
邵純孜一愣,舉到半空本來準備砸出去的拳頭不自覺地頓住:「什麼?」
「不要彷徨猶疑,相信我。」
「信你什麼?」
「主人想把箭放到多遠,想放多少,想擊中任何人,我都一定會辦到。相信我。」
墨痕說話一向沒有抑揚頓挫,平得像一條直線,卻也似乎正因如此,更顯得堅定如一,從不動搖。
反而是邵純孜,不期然就有點被動搖了,隨後又聽見:「主人也要相信自己。你一定做得到。」
「……」啞口無言。
這算是——在安慰他?或者更應該說,是鼓勵嗎?
在那些事情當中,一直以來他都是孤立的,無人傾訴,更別提得到誰的鼓勵。
所以眼下,墨痕對他這麼堅定不疑的鼓勵,確實令他感覺很微妙。即使不說感動,至少震動也是有一點的。
相信……就是那所謂的信仰?他信嗎?
真是笨蛋啊,這種問題,他早就不該再拿來問自己了。
緩緩呼出一口氣,把那兩隻抱在他胸前的胳膊拉下來,轉過身面向墨痕,擠了擠眉,略帶戲謔:「我說你也真奇怪,對我說這些做這些,對你自己有什麼好處嗎?」
「他自然有好處。」某個聲音憑空插入,與此同時邵純孜感覺到肩膀一重。
愕然轉頭,看見那張似笑非笑的俊美側臉。再把頭扭向另一邊看看,肩膀上果然勾搭著一隻手……
不假思索就要扯開來,又聽見對方說:「你的血可以讓他成長,甚至你的觸碰言語都可以令他受益,那你說,如果你也成長,靈力更強,對他是不是更有好處?」
——是這樣嗎?邵純孜看向墨痕,墨痕也回視過來,平靜地說:「主人自身同樣受益,我和主人是相輔相成。」
邵純孜沒有接話,也不需要再接話,他對這種事本就不打算抱太大疑問。
忽然,他感覺到肩膀上變輕鬆——壓在上面的那隻手臂離開了,並且順手推了他一把。
他退開兩步,狐疑地看去,海夷和墨痕面對面站在那裡,距離似乎比剛才更近了些,但又顯然並不是那種友好的親近。
「沒事不要用這種狀態,空耗靈力。」
海夷緩緩說,修長眼角掛著一抹嘲弄,「靈力耗完,該用的時候就用不上了。何況你只有作為弓才有用,這種狀態毫無用處。」
「沒用處?」邵純孜忍不住插嘴。
那種話的意思,難道是說人形的墨痕其實根本不能打?可是看上去明明滿精悍的……
「他不是連你都打不過嗎?」海夷斜眼睨去。
「……」打不過他是有這麼矬嗎?
邵純孜翻個白眼,轉念想了想,「那不是因為我是主人嗎?」所以故意讓著他?
「這是一部分原因。」
海夷收回目光,看進墨痕眼底,「既然是兵器,就該有作為兵器的自覺。不要做多餘的事。」
「我從來沒有忘記我的身份。」
墨痕始終面不改色,轉向邵純孜,「主人,請記得我剛才說的話。」
說完,身影瞬間消失不見。旋即邵純孜感覺到手裡多了個什麼東西,低頭一看,是那把弓。
下一秒,弓就被海夷拿了過去。
「東西收拾好了?」這麼說著走去行囊邊,把弓往裡面一塞。
邵純孜皺起眉眨眨眼。是他的誤會嗎?怎麼總覺得這人對墨痕好像比較粗暴——
「你是不是不喜歡墨痕?」
「兵器而已,談得上什麼喜不喜歡?」海夷不冷不熱地回道。
「……」說的也是。以這傢伙的個性,連對人都滿不在乎,何況對兵器。
邵純孜嘆了口氣,腦筋不經意地一轉,說到兵器——
「你也有自己的專屬兵器吧?」
「嗯。」
「那你的兵器是什麼?那些線嗎?」
「不是。」
線?那不叫線,準確來說也不能算是兵器。
不過海夷並不打算詳細解釋。
「不是嗎?」
邵純孜更加好奇起來,「那你的專屬兵器是什麼樣子,能看看嗎?拿出來看看吧。」
海夷眉梢輕抬:「你想看?」
「嗯!」
「……」看來這小子是真的很想看。
海夷微微撩唇,揚起手,手中已然化出了一柄劍。
只是一柄劍?——邵純孜大為意外,他還以為會是什麼更加刁鑽古怪的兵器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