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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夷驟然靜默,過了一會兒,重新開口:「昨天不是你堅持要找她嗎?」
「啊……」
邵純孜似乎想起了什麼,但眼神還是帶著茫然,喃喃自語似的咕噥,「找是找了,但是找到她了又怎麼樣?」
「你想怎麼樣?」
「我為什麼要對她怎麼樣?」
「你不是很討厭她?」
「嗯……」
邵純孜撓頭,「我是不喜歡妖怪,我也不能接受妖怪纏著我哥,但現在,剛剛才發生了那種事,我想還是暫時不要逼太緊好了。」
停下來想了想,接著說,「我哥那邊我還是會想辦法去說,至於莫清那邊肯定也要多注意,絕對不能讓她對我哥有什麼不利……」
海夷靜靜相望。看上去,聽上去,似乎邵純孜的態度還是一如往常,但是如果仔細留意,就會發現其實有些不大一樣了。
以前,每次說到那個蛇妖,邵純孜字裡行間都透著一股抹不去的強烈牴觸。而現在,應該說,基本的東西是還在,但就是少了一些特別的、針對性的東西……就好像莫清只不過也就是個妖怪而已,和其他妖怪沒什麼不同。
紫眸內泛起沉沉深邃:「所以你決定不再去找她了?」
邵純孜沒有立即答話,而是給邵廷毓打了一通電話,通話完畢之後告訴海夷,根據邵廷毓的說法,他這兩天工作太忙,醫院那邊有莫清的好友前去照顧她,等到明天他會去醫院探望,可能會視情況把她接回家裡療養。
「既然這樣,不找算了。」最後邵純孜說。
海夷沒有再接話。其實到這裡,已經差不多有了結論。
對邵純孜下了緘門咒的人,如無意外,就是莫清,或者至少是跟莫清有關的人。
緘門咒的作用,是將人關於某部分的記憶封起來,只要他不去觸及記憶,不打開那道門,就沒問題。而假如他記起來了,在打開那道記憶之門的同時,他的死亡之門也會開啟。
簡言之,緘門咒是一個死咒,無法可解,並且一旦發動就必定要置人於死地。
那麼現在的局面就變得相當微妙了。
海夷知道,以邵純孜的立場和性格,如果把實情告訴他的話,他肯定會希望繼續查下去,非要有個就裡才能甘心。但是,如果真的查下去,邵純孜有可能會喪命,那麼就算查出結果來了又有什麼意義?
至少對海夷是沒意義的,那些本來就是跟他不相干的事。而對於邵純孜,既然死都死了,那就更加不會有意義了。
而若是忽略邵純孜的立場,單單在海夷這邊來講,如果說他一點也不好奇事情究竟,那顯然是假話。但,假使他逕自往下查,而身為當事人的邵純孜卻是身在狀況外,根本不在乎——或者說是「忘記」了要在乎這些事,並且就算查出結果了也不能告訴他知曉,那麼海夷還做這種追查就未免很多餘了,反正到最後也終究是跟他沒關的事,不是嗎?
陰霾如霧,在眼中緩緩瀰漫而開。
如果說這是一場對弈,那麼現在,對手算是已經先將了一軍嗎……
※ ※ ※ ※
第二天,邵純孜醒來後一照鏡子,高興地發現自己已經恢復到正常模樣,看來月先生果然沒有騙他,那個效果在四十八小時以內就會消失。
等到時間將近十二點,他打了個電話給海夷,問:「起床了嗎?」
「嗯。」
「你在巴黎還有沒有別的事情要辦?」
「沒有。」如果把邵純孜的那件事也撇掉的話——
「怎麼了?」海夷問。
「喔,我是想告訴你,我打算回國了。」
「回國?」
這的確有些出乎了海夷意料,「現在?」
「不一定非要現在,總之儘快吧。」邵純孜說。
「為什麼這麼急?」
「也不是急,只不過反正在這裡已經沒有事了。」
「沒有事了?」真的沒有事了嗎?海夷嘴角泛開一抹冰冷弧度。
當然,電話這頭的邵純孜是看不到的,兀自思忖著說:「我哥那邊,畢竟發生過那種事,所以我還是先離開,就讓他冷靜一陣子……我自己也要好好想想。總之不能逼他太緊,而且,反正下個月我還會來看他比賽,有什麼事到時候再說也是一樣。」
「嗯。」海夷再沒有他話。
「那我現在要出門了。」
說著,邵純孜往門外走去,「之前我給我哥打了電話,他正在醫院,我現在過去,跟他當面說一聲,道個別。」說到這裡已經打開大門跨了出去,並反手把門關上。
海夷依舊只是「嗯」了一聲。
「那你……」邵純孜剛吐出兩個字,正對面的房門忽然開啟,海夷從門內出來,手中的電話舉在耳邊。
目光對上,幾秒之間仿佛完全是靜止的。
邵純孜眨了眨眼,把話講完:「那你要跟我一起去嗎?」
海夷無聲地撩起唇角,手機慢慢放了下來。
※ ※ ※ ※
邵純孜上次和邵廷毓見面是在三天前,可以說是不歡而散,這次再見,並沒有和好如初,但也不至於說是水火不容,只是殘留著一些尷尬和僵硬的緊繃氣氛。
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自從進到病房裡以後,邵純孜始終沒有正眼看過病床上的莫清,只是和邵廷毓說話,隨意交談了幾句,之後就闡明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