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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想找他?」
海夷挑了挑眉,「怎麼,還沒跟他打夠嗎?」
把嘴裡叼著的半支菸拿下來,吐了口煙霧在人臉上,「小春子,雖然每次你的傷勢我都給你治癒了,但這不是無條件的。你如果無休無止的這樣連續受傷,不僅僅是折壽,殘廢也是遲早的事。」
邵純孜默然無言。
不是因為被什麼折壽和殘廢嚇到,而是說到打架……先前那個,真的叫做打架嗎?不,那根本就是廝殺了吧。
他,和邵廷毓,廝殺?
搖搖頭:「不對,那個不是我哥,他不是……」
「你很清楚他是誰。」海夷就這樣一句打斷。
邵純孜再次啞然,臉上泛起複雜的隱晦,拳頭越攥越緊:「那就一定是豐幽做了什麼,把我哥變成這樣,一定是他搞的鬼,他一向居心叵測……」
「體質這種東西與生俱來,沒有人可以改變。」
「……」
再一次的啞然,邵純孜猛地倒抽了口氣,瞳孔急劇收縮起來,「你——什麼意思?你想說什麼?難道你也想說我哥是什麼妖的魔的……你想說他不是人,你是想這樣說嗎?連你也想這樣說?你是不是想這樣說?」
翻來覆去問著,雙眼瞪得通圓,那種樣子何止是咄咄逼人,簡直有些歇斯底里一般。
海夷沉默了幾秒,似挑非挑的唇角劃開一抹深奧:「其實不用我說,你也已經感覺到了,不是嗎?」
「不是!根本不是!」
邵純孜大聲否決,連連搖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那個是我哥,才不是什麼妖魔,那是我哥!他不是那種東西,你別再胡說!」
海夷靜靜凝視著他,如果告訴他,其實他自己也是「那種東西」,他會怎麼樣?
有兩種可能——要麼發狂,要麼崩潰。
算了,沒必要現在就逼他太緊,而且比起這個,倒是有些其他事更想問問他:「海若——這個名字你從沒聽說過,對嗎?」
聽見這樣一句,邵純孜終於停止了搖頭,愕然地瞪著眼:「你在說什麼?我當然聽過,不就是從你嘴裡聽見的嗎?」
「在那之前,你從來沒有聽別人說起過。」海夷接著問,但與其說這是問句,似乎還是肯定的意味比較濃厚。
「當然沒有!」
邵純孜橫眉豎目,「你到底怎麼回事?腦子進水了嗎?」連這些事都不記得,還要問他?
在他那充滿質疑的目光中,海夷卻只是沉默地抽了口菸。裊裊煙霧後方,被模糊的臉孔看上去越發顯得深奧,若有所思。
他這樣子,讓邵純孜一時間也不曉得該說些什麼,而且更要命的是,安靜得越久,就越是難再重新開口。
似乎身體裡有些什麼東西,也被這種沉默給無聲地吞噬掉了……
到最後,還是海夷打破了沉默:「你真的認為——你相信你父親只是一個普通人?」
邵純孜怔了怔,臉色立時又難看起來:「這還用問嗎?他本來就是被那個妖怪侵害的,在那之前他就是個普通人……」
海夷眉梢一抬,深奧之極:「普通人嗎?」
突然邁步上前,邵純孜完全來不及反應,就被他扣住了後頸,同時湊近過來,把臉埋進他頸間,仿佛在嗅著什麼似的。
「竟然一直沒發現……發現不了的封印啊,哼……」輕聲呢喃,象是嘲笑,又象是感嘆。
邵純孜被他突兀的舉動搞得來火,正要大罵,陡然發現有什麼東西從他上衣的下擺鑽了進來。
那是……手?
臉色一變,緊接著感覺到那隻手插進了他的胸膛裡面……
其實說「感覺到」或許並不準確,因為實際上他並沒有什麼感覺,不會痛不會癢,可他就是知道,那隻手插進來了……
身體就此僵硬,連一根手指頭都動彈不得,眼前也逐漸被白霧覆蓋,什麼都看不見了。
直到那隻手抽了出去,他的身體才逐漸恢復知覺,視野也重新清明,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樣一副似笑非笑的俊臉,說:「不錯,果然封印得很完美。」
封印?邵純孜腦子裡疑雲叢生,這話是什麼意思?還有剛剛那種怪異舉動,又到底是在搞什麼?
……等等!難道這傢伙是想說,在他的身體裡,也有封印?去——他——的——開什麼狗屁玩笑?!
邵純孜猛力把人一推,惡狠狠地瞪著對方,以象是要把人生吞活剝似的目光。
是的,他的確很想這麼做,很想很想很想很想……
但實際上,他就只是舉起拳頭,差一點要揮了出去,卻又戛然頓住,手指死勁攥了幾下,倏地轉身,一拳砸在了牆壁上,另一隻手緊接著又上一拳,然後再換一隻手。
就這樣,左一記,右一記,捶得牆壁咚咚作響。
「不對!沒有,沒有這種事,根本沒有什麼封印……不可能的!我哥不是那樣的,不是的,不是!不是不是!」
一聲一聲,一拳一拳,雪白的牆壁上很快印染出片片血花。
「小春子。」海夷終於出聲。
邵純孜卻用力捂住耳朵:「閉嘴!不要說了,你也是胡說八道,我不相信你……我不想再聽你說話!你閉嘴,給我走開!滾!」咆哮著,把耳朵越捂越緊。
的確,再也聽不見來自外界的聲音,可是嗡嗡作響的大腦中,有些畫面卻變得越來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