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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那真是輕風,刮到邵純孜心中也變成了洶洶的龍捲風,呼吸開始不順,胸口越發窒悶得厲害。
「你……為什麼?」
他不懂,實在有一千一萬個搞不懂,邵雲怎麼可以若無其事地說出這種話……算是威脅他嗎,還是真的這麼想死?
「你到底想幹什麼?你就聽我一次不可以嗎?為什麼你非要這樣……到底為什麼?!」
邵雲搖搖頭,沉默不語。
是不想回答為什麼,還是根本就沒有為什麼?
邵純孜攥緊拳頭,就在這時,倏然聽見一聲哨響,但和尋常的口哨聲又不太一樣,聽起來有種難以形容的悽厲,甚至陰森。
邵純孜知道這聲音是從他身邊發出的,也就是說——是邵廷毓做的。然而,他卻還來不及轉頭看人,就發現周圍情況有變。
墓園中,除了供人行走的石板路,墓碑旁邊的土地都是泥土的。就在這片泥土中,一隻又一隻的手伸了出來,還有的是腳先出來,直接把頭顱拱出來的也有。
那些……是……死人……?
邵純孜已經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張口結舌。
隨著那些東西越來越多的爬出來,他確信自己沒有想錯,那都是埋葬在墓地中的死者,有的看上去還比較「新鮮」,有的已經腐爛得不忍目睹,有的甚至就是一副白骨……
「馭屍?」
邵雲低聲沉吟,「是誰教他的?」
這樣問,倒也並不是指望誰來解答。
雖然不如邵純孜了解得那麼多,但邵雲也看得出邵廷毓目前狀態不對,而且居然能被邵純孜一聲就叫出來,必定是在冥界有過什麼特別的經歷。
那些行屍出來之後,統統都是向著邵雲聚攏而去。這無疑也是邵廷毓的授意。
嚴格說來,這其實不能算是邵廷毓本尊的意思,只不過他這一部分的靈依附於邵純孜體內,算是守護靈,是堅決站在邵純孜那邊的。剛才看見邵雲對邵純孜不利,所以順理成章的把邵雲視為了敵人,毫不留情地攻擊。
邵雲五指用力一握,繼而鬆開,手裡已經被自己摳出一個血口。他將手心朝下,讓鮮血隨著重力往下流淌,落在地面上。
剎那之間,地板就仿佛是被血液溶解了一樣,化為一灘血泊,往四周蔓延開來,擴張成了直徑一米左右的圓形。
這樣的血泊有兩個,大小相同,在邵雲身前並排而列。
忽然,一個東西從血泊中竄了出來,緊接著又是一個,再後來就突然一下子出來好大一片。連天空都仿佛因為那片龐大的陰影而變了顏色。
陰影中的東西——是鳥,周身烏黑的鳥。乍眼看去象是烏鴉,但明顯比烏鴉體格大了不少,而且眼睛是通紅通紅的,宛若血光。
黑鳥很快四散開來,向那些行屍撲涌而去。鳥的數量可比行屍多得多了,轉瞬就把它們徹底淹沒。
與此同時,還有更多黑鳥從血泊中不斷飛出來,在邵雲身邊或上空盤旋著,畫面看起來詭異之極。
而這看在邵純孜眼中,所感受到的還不僅僅只是詭異,甚至莫名覺得似曾相識……
鬼使神差般地想到,是不是曾經在夢裡看見過這樣一幕?
夢……夢魘,那個糾纏了他這麼多年的夢魘,為什麼還不結束?!
其實到這裡本該是差不多了,那幾個妖怪都已不在,被掩藏的事實也已經挑明,一切本可以到此為止,然而,這個人卻還是不肯罷手!
明明可以選擇正常生活,他卻偏偏不要!他想要的究竟是什麼?他這樣做究竟是為了什麼?為、什、麼?!
行屍已經不足為懼,那些黑鳥開始朝這邊湧來,忽然,邵純孜腳下竄起金色光芒,猶如火焰般籠罩了全身。
他就這個樣子,迎向鳥群沖了出去。那些鳥只要一靠近他,就會熔化在他身上的熾光之中,所以他根本不必去理會,只一心衝著邵雲跑去。
距離越來越近,眼看即將到達,就在這時,那兩片血泊中又湧出了大批的黑鳥,密密麻麻,簡直如同一座密不透風的壁壘,朝著邵純孜撲面而來。
就算熾光能夠將它們熔化,也實在沒辦法一下子熔化掉這麼多。在巨大的衝擊力之下,邵純孜被鳥群撞倒在地,那些黑鳥就像不怕死似的,不斷往他身上前仆後繼。
「滾!滾開!」不管他怎麼拍打,包圍著他的黑鳥卻似乎一直也沒有減少。
驀然有一雙手穿過鳥群,扣住他的脖子把他從地上拖起來,從鳥群中脫困,縱身往後一躍,跳離了十幾二十米開外。
還好,那些黑鳥沒再追來,就圍繞在邵雲身旁打轉,看來還是以保護他為主。
邵純孜氣喘吁吁,居然被那些不知所謂的怪鳥阻攔得無法前進,這讓他非常懊惱,恨恨然地磨了磨牙,忽然想到什麼,連忙回頭看去。
因為剛剛與他發生了觸碰,邵廷毓也被熾光纏上,身體開始變成金色。但奇妙的是,看起來他並不象是要被熔解,反倒象是把熾光給吸收了一樣。
整個人燃燒著,包裹在身軀之外仿佛又化出一個重影,一個完全由金光塑造而成的身影,而且那個身影居然開始漸漸變高、變大,不斷巨型化,到後來居然變得有一座樓那麼高!
邵純孜目瞪口呆地仰望著,驀地看到那隻大手探了過來,捉住他——就像捉住一個洋娃娃玩具,把他托起來,放到了自己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