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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呲』的一聲,火摺子點火。撿著周邊的尚且乾枯的枝幹,廟宇也跟著亮堂了起來。
慕寒生渾身上下充斥著肅殺之色。
這幾日,夜夜噩夢纏身。一閉眼,便是那屬於他的絕望的嗓音。
夢裡的他眼睛充血,似癲似狂。一身污漬不堪的衣袍帶著褶皺好似許久未換。
他冷冷的看向地上的男子,那個世人都該尊敬的喊上一聲『將軍』的慕又德。
對方更是一臉老態,永遠筆挺的身子,在此刻垮了下去。
「父親,您後悔了嗎?」
慕又徳神色恍惚,他眸色渾濁,一個字一個字道:「我……不後悔。」
他是護國將軍,容不得他後悔。可他累了,倦了,無一處不是疼的。他的手在抖,唇在抖,渾身上下,無一處不抖。
這幾個字,也不知是說給慕寒生聽得,還是讓自己去信的。
慕寒生笑了,笑著笑著,眼淚往下落。
夢裡的他一把扔了慕又徳手裡的摻了毒的酒。
酒杯落地,酒水灑了一地。只見所落之處,冒出絲絲白煙,發出滋滋的聲響。
「好一個不後悔!」
「皎皎死了,我尋她至今,卻不想她就在我身邊,你說可不可笑?受盡侮辱時,將軍府在哪兒?她被萬人唾棄,大喜之日赴死時,我又在哪兒?六歲遭棄,她死時不過二十!期間整整十四年!就沒幾日是快活的!」
她至死不知身份,她信了謠言,認為自己有罪,她實在低賤又髒。
皎皎更不會知道,她明明身份尊貴,該受萬千寵愛於一身。
「祖母死了,那年死不瞑目。」
「皎皎死了,整個將軍府都沒去送上一程,下了葬過了頭七,都不知道那個身世悽慘的女子是我妹妹!」
如今真相近在眼前,卻是晚了。
「母親也跟著走了。那一聲忠心仁義四字,實在太重,重的我慕家,徹底家破人亡。「
「如今,你想一了百了,憑什麼?你憑什麼解脫!」
這個夢一遍又一遍的擠壓著他的神經,夢境裡男子的痛苦,仿若傳達四肢百骸,讓他久久不能回神。
慕寒生覺得自己實在是魔怔了。
可夢境真實的可怖。
次數多了,他又燃起莫名的惶恐,甚至想去查其真實性。
第430章 蓁蓁......是不是皎皎?
「這雨是沒完沒了了,原想能早早入揚州城,如今倒好,是你一路磨蹭,故意拖時間,若不然何至於連柳州城都沒入?「
婦人尖細的嗓音,仿若能蓋過周遭的下雨聲。在此刻顯得突兀。打破了此刻的除了雨聲的平靜。
「行了,此地總歸是個落腳處,你也莫挑剔了。」
隨著越來越近的說話聲,一對爭吵的夫妻,也跟著入了廟宇。
雨水順著婦人鬢髮往下淌,她的臉色難看的要命:「挑剔?這個時候,當家的還覺得我是挑剔?」
她一把拉住男子的袖子:「當家的,你娘嫌大丫頭是不帶把的,背著我回娘家,為了三兩銀子就賤賣了。」
她得之此事後,痛不欲生。一番打聽才得知,牙婆轉眼將大丫頭又賣給了揚州來的牙婆。
「揚州是什麼地兒!多出瘦馬,你焉能不知?你一個做爹的,竟然眼睜睜看著丫頭被拖走也不攔上一攔!她是在你眼皮底下被賣的!丫頭若命好,便去貴人老爺府上當丫頭,若命不好,就入了煙花之地。」
一進去,這輩子都毀了。
家醜不可外揚,男子的臉色當下黑了。
「別說了!」
「憑什麼不說!若我丫頭尋回來也便罷了,尋不回來,這日子誰也甭想好過!你娘倒是好本事,歡歡喜喜轉頭將銀子給了小叔子,說給他留著蓋房。」
實在可恥,卑劣。
偏心也不至於偏到這個地步。
「小叔子缺銀子便自個兒去掙,拿著賣侄女的錢,好不逍遙,你這一家是人嗎?」
廟宇間,所有人看向男人的臉色都變了,帶著鄙夷。就連慕寒生都冷了臉。
男人沒忍住,揚起手,對著婦女的臉就是一巴掌:「女兒就是賠錢貨,我娘所言還能有假?若不是你鬧的難看,我會同意陪走你這一遭?」
「吵吵吵!吵了一路,實在讓我心煩!」
說著,他也顧不得髒,翻身躺下,趕了一日的路,他顯然困得不行。
很快,呼嚕聲傳來。
婦人氣的不行,偏偏一日不曾用飯,此刻實在沒有力氣。眼前一黑嗎,險些暈厥。
慕家軍中,有人嘀咕一聲:「你這男人實在不行,就算尋到又如何,賣身契一簽,便是賤籍。」
賣的時候三兩,想買回來興許十兩都難。
婦人卻不敢說什麼,她怕被休。家中還有一兒,若她被休,兒子怎麼辦?
就在這時,有人走了過來,是慕寒生,他啞著嗓音道:「填飽肚子才能尋到人。」
婦人連忙道謝,她看向眼前之人,再看慕寒生身後的一群硬漢:「公子是走鏢的嗎?」
半響,也不曾得到回應,正當她訕訕時,得到一句回覆:「不是,我也尋人。」
許是心裡難受,又無處發泄,婦人飛快的解決了饅頭。也不知有沒有人會聽,她只能縮在角落,又像是自言自語。
「我是粗鄙之人,不識字,但也知道禮義廉恥。賣女兒並不少見。可我寧願苦些,也不願我那大丫頭被糟踐。」<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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