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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軻樊條件反射似的抱著她,眼睛通紅看著榻上的母親,抬手輕拍著妹妹的後背。
「夫人,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剛相遇時的事?」閔將軍摸了一把自己的臉,是濕的,他顧不上這麼多,只是趕緊跟自己的愛人說話,並奢望她能夠回應一下自己「那時候我我爹剛上戰場,什麼都不懂,然後掉進了敵軍的陷阱,我當時都快絕望了,是你帶著援軍趕到救了我,當時你就在戰馬上面,一眼萬年,從那時候開始 我就知道自己再也沒法愛上別人了。」
「夫人,我們先前遇到許許多多有趣的事,我也犯過很多傻事,這些你還記得嗎?」
「我以前答應過你要一起去大漠看雲起雲落,可是總因為各種各樣的事絆住了腳,等你好起來了,我們一起去好不好?」
「夫人……」
過去許久,閔將軍朝身後的兩個孩子招了招手,將他們喊了過去,一塊在凌夫人榻邊跪下。
他說:「跟你們娘親說說話,她一定很想跟你們一起聊聊天。」
閔軻樊眼圈一紅,到底還是沒能忍住眼淚,抓住凌夫人的手,跟她說起自己最近的學習,還跟她承諾自己會照顧好妹妹,以前凌夫人對他的要求他都想了一起來,列成了一個個承諾。
等閔軻樊說完,閔悅琪已經爬到榻上,跪在凌夫人身邊抹眼淚:「娘親,你能不能不要走?琪兒捨不得你……」
這一句話一瞬間擊中了另外兩個人的心。
是啊,他們都捨不得,凌夫人又何曾捨得離開呢?不過是沒有辦法,生死之間的距離太過遙遠,他們沒辦法越過去。
無論三人再怎麼想辦法挽留都沒有用。
凌夫人是在黎明之前離開的,那一天是中秋,外面張燈結彩,而閔將軍府則是掛上了白綾,繼老夫人去世之後,將軍府又失去了一位女主人。
眼淚已經流干,閔將軍強撐著精神給凌夫人置辦喪禮。
痛失摯愛的感覺像是要了他的半條命,本來娘親去世已經是一大打擊,這才沒過去幾個月,妻子也沒了,他總感覺將軍府的天像是要榻了一般。
但是他不能倒,因為他不是自己一個人,閔軻樊和閔悅琪還等著他照顧,要是他也倒下了,叫這兩個孩子怎麼辦呢?他們怎麼在這個殘酷的世界活下去?
臨近中午,將軍府的白綾剛掛完,皇宮那邊急急忙忙傳來了聖旨,說是要請將軍府一家子進宮。
閔將軍看不出情緒,看似冷靜的看著傳話的人:「皇上為何突然急召臣進宮?」
負責帶話的公公說:「皇上覓得良人,封為楊貴人,宴請眾臣以慶賀。」
閔將軍眼神一冷:「臣剛失去愛妻,悲痛欲絕,許是無法親身前去給聖上祝賀,公公給臣為聖上帶句話就好」
公公掩嘴輕咳了兩聲:「大人,聖上特意吩咐過,將軍必須要攜家眷到場,可不能不到啊!」
閔將軍拍桌而起,將桌面上的茶杯一下子全掃到了地上,將一邊的閔悅琪嚇到躲進了自己奶娘懷裡。
注意到孩子還在場,閔將軍收斂了一下脾氣,他瞪了那公公一眼:「皇上難道非要在我閔府辦喪事的時候將我們請去嗎?我剛失去妻子還要進宮去陪笑?天理何在?」
這話剛說出口,大廳里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在看著他。
那公公朝閔將軍拱了拱手,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開口:「將軍,慎言啊。」
閔將軍頓了一下,甩了甩衣袖沒說話。
閔府的其他人怕他會說多錯多,忙接過話,並悄悄的給他塞幾片金葉子:「公公放心,將軍會去的,還請公公回去能跟皇上美言幾句,畢竟我們……」
「好的,咱家明白了,還請將軍按時到場,咱家這就回去復命。」
等那公公離開,大廳里的人才看向閔將軍:「將軍,你這個時候可不能糊塗啊,夫人離開了,將軍府上下可都指望著你呢。」
閔將軍臉色差到極點:「夫人才剛離開,現在讓我去陪那群人吃喝玩樂?這事我怎麼做得出來?」
「我們知道將軍你不容易,可是你得考慮一下樊兒和琪兒啊,他沒已經沒有母親了,難道你還要讓他們連父親也沒了嗎?」
「……」
閔將軍捂住眼睛,後退兩步坐到木凳上。
他多希望這只是一場噩夢,一覺醒來自己母親和夫人都還在,雖然母親不喜自己的髮妻,但是為了家庭和睦,她們也不曾鬧起來過。
如果她們都還活著,自己一定會想辦法讓母親接納夫人,如果……
可惜啊,這個世界沒有如果,一切都太晚了,他什麼都做不到。
……
皇宮設宴在晚上,閔將軍匆匆給自己洗了把臉,帶著兩個孩子穿著孝服便趕了過來。
要說收拾是不可能的,他能來就已經不錯了,這個時候他本該在靈堂里為自己的夫人守靈,偏偏卻因為那昏君的一句話,他不能不來,可是該有的立場他不會退,孝服也不會脫。
閔軻樊和閔悅琪的狀態也不好,所幸在場的人都知道他們家裡的情況,沒有人說他們的不是,並且為他們感到深深的痛心,只是要求他們來的人是皇上,沒人敢有異議。
閔將軍帶著孩子落座之後便開始喝酒,一杯又一杯,簡直把酒當水那麼灌。
俗話說「借酒消愁,愁更愁」,他將那些酒咽下去之後心反而更痛了,可是不喝的話心裡還是不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