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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瞑踏進院門,看著這熟悉的環境,腦海里全是往日的種種畫面,那些年那個人剛離開的時候,他就是靠著這些回憶支撐下來,不知不覺間,他已經在自己腦海里留下了這麼深刻的印象了!
只不過那個時候無塵還住在這個院子裡,這一次他才是真正意義的一個人待著。
抬腳往主臥的方向走,門口正對著的方向擺著一台箏架,白瞑抬手一揮,先前無塵從這裡拿走的箏再一次回到原位。
門口那裡掛著的白布正隨風飄蕩,莫名的增添了一些蕭瑟淒涼的氣息,白瞑看著這院裡的光景開始發呆,他們曾經在這裡發生過許多,那些特別的情緒都是他給自己帶來的。
……
黑衣人翹著二郎腿吊兒郎當的坐在窗邊,一點規矩的坐姿都沒有,嘴上說的話還很不討喜:「你這裡好生荒涼,連一絲活氣都沒有,實在太沒意思。」
白瞑覺得有些沒眼看,便偏開了頭冷聲道:「覺得沒意思就回你自己的院子裡去。」
那人聽言,笑了起來:「可以啊,你跟我一塊回去怎麼樣?我的院子絕對歡迎你的到來,而且我那裡還很有人氣,你會喜歡的。」
白瞑沒忍住翻了個白眼:「都是已死之人,要這些人氣做什麼?」
「話可不能這麼說啊,誰說死了就不能過得有人氣一些,你太沒情調了,人間的世界更迭得很快,我們要跟上時代,就算當鬼也要當一個快樂的鬼。」
跟上時代?
白瞑只覺得好笑:「我們連活著的意義是什麼都不知道,這些時代更迭跟我們又有什麼關係?」
「你太悲觀了……算了,不跟你聊這個,說不過你,給我彈首曲子吧。」
「……」並不是很想彈。
「別這樣,等你彈完了我就跟你說說活下去的意義怎麼樣?」
白瞑最後還是被強硬的按到箏前,他那時候似乎彈了一首《平湖秋月》,結果箏還沒有彈完那個人就直接把他拖進房間裡鬼混……
一場魚水之歡結束後,那人挑弄著他的頭髮,拎起一束髮絲在嘴邊輕吻了一下:「我只跟你說一次,你可聽好了,也要給我記住……」
白瞑記得那個人最後要跟他說的就是這個活下去的意義,可是那時候說的是什麼來著?
想不起來了!
白瞑募的回過神來,他已經坐在箏前手搭在箏弦上,不自覺的撥出幾個調,腦子裡的記憶卻卡在那一段,怎麼也沒能繼續下去,就像人間的電影播到一半突然斷網了一樣,卡死在那個畫面上,十分讓人抓心撓肝。
他不由得煩躁起來,抬手掐著自己太陽穴,卻還是對那後面的事一點印象都沒有--不該這樣的啊!他是身體出了問題又不是腦子出了問題,怎麼會一點都想不起來呢!
那天他到底說了什麼?
到底說了什麼?
你對我說了什麼啊?
……
「回來啦?」低沉的聲音將白瞑越陷越深的思緒拉了回來,白齊半倚在拱門邊上看著他,一身黑色的玄衣,上面還繡著些金絲暗紋,是一些極其昂貴的料子,跟他先前出現在現世神都的素衣大不相同。
白瞑回過頭,煩亂的心緒忽然歸位,不再去看他,只是問:「你去了罔鏡之地?」
白齊點點頭,不甚在意的朝他走過來:「都到家了,還帶著面具做什麼?我又不是沒見過你真實的模樣。」
他的手指搭在白瞑的鬼面上,輕緩的把他的面具掀起來,才掀到一半,白瞑下巴到鼻子的半張臉都給露出來,僅僅是半張臉就已經讓人感受到那股攝人心魂的面容,這人要是單靠這一張臉去騙人的話,肯定一騙一個準,即便是他看了這麼多年,從小看到大再看到死成為遊魂到現在,也沒辦法完全無感。
當初那個背叛的人,到底是下了多大的狠心才下手傷害他?
他的手沒有繼續再往下,又緩緩把白瞑的面具掛回去,坐到另一邊的石椅上,手裡玩弄著一把木扇:「好久沒聽過你彈箏了啊,不過說起來……你前段時間是不是讓小塵回來把你的箏帶走過一次?」
白瞑意簡言駭:「嗯。」
「又是為了彈給他聽吧!」白齊扒在桌面上,看著他眨了眨眼睛「這麼久沒彈過,生疏了嗎?」
白瞑沒搭話,抬起手在箏弦上試了幾個音。
白齊早就習慣了他這樣的態度,一點也不覺得冷場,還能繼續再自說自話:「你說他到底有哪一點好的啊?值得你為他付出這麼多?他也不過是一個……」
「禁地里那個魂我認識嗎?他到底是誰?」白瞑突然開口打斷他的話「你很在意他對嗎?」
白齊愣神片刻,隨即斂去眼底的情緒,嬉笑著說:「我不說他就是了,別跟我生氣好麼。」
他想匆匆糊弄過去這個問題,白瞑卻並不想讓他含糊過去,他問這個問題最主要的目的不是為了堵住他的話:「你經常會到禁地那邊去,就是為了見他?」
白齊臉色冷了下來,搬出自己閻君的身份:「白無常,別越矩了,你知道有些事是你不該管的。」
白瞑抬頭跟他對視,眼睛裡沒有一絲畏懼:「如果我非要管呢?」
「……」
白齊跟他對視半響,最後還是自己先軟下聲:「你為什麼就非要跟我倔呢?」總是不能順一下他的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