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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頭來都不過是鏡花水月,夢該醒了。
白齊看著他們眼睛,兩個人眼裡都是濃重的、化不開的憂傷,白齊向前幾步:「你……恨我嗎?」怎麼可能不恨!該是恨死他了吧。
秦岳沒有說話,他伸手去牽白齊握著刀的那隻手,這把刀上還沾染著他家裡人的鮮血,他一隻手拿著刀,一隻手握著白齊冰涼的手:「血債血償,我爹害死了白府滿門,你會回來報仇也正常,我不恨你。」
白齊低著頭沒有看他。
秦岳手上微微用力:「但是還差一個呢。」
說完這句話,秦岳手上一使勁,將刀刃送進了自己的身體裡。
白齊當即就愣住了,下意識接住秦岳,看到他身上自己的刀不知所措:「你這是做什麼?我、我們去找大夫,我們去找大夫……」
他顫抖著把秦岳抱起來往外跑,他以為秦岳是想要殺了他,卻從未想過他竟然會對自己下手。
「算了吧,白齊……我撐不了多久了。」秦岳咳嗽了兩聲,嘴角有鮮血落下「而且你跑起來我只會更疼。」
白齊僵住,不知所措。
「……你覺得我對你真的下得了手嗎?未免也太高看了我一點。」秦岳伸手拂上白齊的臉,好冷好涼,以前明明是暖和的「對不起啊……不能陪你一起去看梅花了……但是你殺了我爹……我們扯平……」
「不要扯平,不要。」白齊眼角淚珠滑落「你要沒事,你不想給自己家人報仇嗎?我是滅你滿門的仇人,你怎麼能這樣輕易放過我呢?秦岳,你怎麼可以這麼輕易放過我呢?」
「秦家走到今天這一步只能說是自作自受吧……怨不了誰。」秦岳聲音越來越虛「我不恨你,真的,阿齊,你現在可以放下仇恨了吧……」
說完,秦岳的手邊松垂了下去。
白齊只覺得腦子裡一片空白,跪坐到雪地里,那具軀體越來越冰涼,他怎麼也捂不暖和。
怎麼能這樣,他的哥哥明明是那麼溫暖的一個人,為什麼就是捂不暖和呢?
「哥哥,對不起。」
白齊抱著秦岳的屍體在大街上跪坐了一整夜,這個夜裡發生了很多事,整個神都已然變了天。
大辰覆滅,外族入侵,幸好這些外族人品性還行,統治神都後百姓倒是比以前桑遲還在的時候要好得多,還為許多被殘害過的大臣官員平反,深受百姓愛戴。
然而這些跟白齊沒有關係,他帶著秦岳的去了極北,將他葬在梅花樹下:「我帶你來看梅花了,你看,答應你的我做到了,所以……可不可以不要那麼恨我?」
「我有點害怕,害怕跟你見面,又怕你不見我。」白齊站在梅花樹下,手裡拿著殺了秦家滿門的那把刀「秦家欠白家的算是還清了,我欠你的,現在來還吧。」
說完,他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自戕於梅花樹下,身上穿著那人喜歡的水藍色衣裳。
後來白齊在罔鏡之地迷迷糊糊醒過來,是閻君親自接待了他,他看到了站在閻君身邊的幽冥,那竟是先前忠心耿耿跟在他身邊的護衛,當時將秦岳護送出城時,白齊讓他全程守好秦岳的,沒有意外的話,這人應該好好將秦岳送往極北才對……
閻君說他是自己一早就看好了的人選,想讓他接任自己的閻君之為,白齊卻對這個位置沒有興趣,拒絕了。
閻君道:「坐下這個位置後,你想要什麼都唾手可得,包括你在意的人投身到哪兒,經歷了什麼,你都能夠了如指掌,甚至還能幫他們逆天改命。」
白齊頓了一下,他有些猶豫了。
閻君說可以給時間他慢慢考慮,不著急,可以先讓他試任一段時間看看情況。
後來,秦岳也從罔鏡之地醒過來,但是他跟其他的魂體不一樣,他是第一個因為執念從罔鏡之地醒過來的魂體 ,其他都是因為生活太過痛苦,他們什麼都做不到改變不了,對生失去了希望才會誕生於罔鏡之地。
只有秦岳由執念而生,他太虛弱了,很容易被冥府里的其他鬼給吞噬,白齊便想了個法子將他禁錮在罔鏡之地,本來只想著至少先等他的魂體穩固了再說。
試任閻君的第三百年,他已經熟悉了閻君的業務,卻還沒有真的登上閻君之位,閻君開始催促他的選擇。
白齊猶豫了一陣子,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麼,最後只說:「我想先去看看我哥的情況。」
他拜託了幽冥去查白暝轉世之後的情況,意外的是什麼都沒有查到,白暝並沒有進入輪迴。
白齊看向閻君,一陣氣悶:「怎麼可能?他不在冥府,也沒有入輪迴,那他現在到底在哪裡?」
閻君看到他焦急的目光,便幫了他一把,然後查到了莘君山,閻君道:「他的靈魂被禁錮在這座山山,靈魂承受著嚴寒的折磨。」
黑無常道:「我能感覺得到他的靈魂很虛弱。」
當時的鬼師只有一位,不知道為什麼白無常不在,每當有人提起白無常的時候閻君臉色總是很難看。
後來不知道是誰在八卦,說白無常本是閻君的妻子,他們是結髮夫妻,到了冥府後繼續再續前緣,只是後來地府出了事,白無常犧牲,閻君也是因為這樣才想換任,他要陪自己的妻子同生共死。
不知怎麼的,白齊就想到了自己和秦岳。
拋去腦海中亂七八糟的想法,白齊將目光放到山上:「我要怎麼樣才能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