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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棺里的人一如既往的沉默,跟過去的一萬年沒什麼區別,他不會說話,也感覺不到別人的感情,說到底,只是一具軀殼而已。
……
「為什麼要把閔軻樊引到冰殿那邊去?」秦岳落下一枚白子,表情有些凝重「知不知如果他醒過來我們都會很麻煩。」
「這不是還沒醒麼,而且怎麼可能那麼容易醒,鬼師在盯著呢。」幽冥倒是一臉無所謂「是閻君讓我把人引過去,難道我還能抗旨不尊不成?」
秦岳頓了一下,露出一個不知道是真心還是嘲諷的笑容:「他還真是為自己哥哥做得夠多的……也對,在他眼睛裡,估計除了他哥哥,誰都容不下了。」
幽冥眨了眨眼睛,像是有些茫然:「什麼哥哥?」
「跟你沒關係。」秦岳不滿的皺了皺眉「讓你做的事考慮得怎麼樣?猶豫那麼久都不給答覆,你這樣讓我很難做知道嗎?早點給答覆我也好早些做後續準備。」
「這事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就給答覆呢!」幽冥搖了搖頭「這可不是下棋,隨便就能答應跟人來一局。」
「可是這事也跟下棋差不多。」秦岳落下一字,盯著他的眼睛說「如今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你覺得自己還有什麼後退的餘地嗎?」
幽冥皺著雙眉盯緊棋局,這一步不好走,很容易被一網打盡,他試探著落下一子「如果我說不答應會怎麼樣?」
「沒什麼。」秦岳輕笑,輕而易舉的把他的棋子吃掉「我不會把你怎麼樣,只是被他們發現你想背叛閻君殿的話,會怎麼樣可就不清楚了。」
「你這是在威脅我?」
「不,我只是在跟你說一個事實。」秦岳搖搖頭,繼續盯著自己的棋盤,都沒有抬頭去看他「你應該清楚的,從你最開始做的那個選擇開始,一切都已經回不了頭,如果你因為不幫我們,讓閻君知道你背叛了他……根本不需要我們做什麼,你覺得自己還會有活路嗎?」
閻君從來不是一個溫和儒雅的人,他最開始執政那段時間,手底下很多不服管的鬼兵鬼將,還妄圖用自己的力量去掰倒他,自己去坐那個位置,結果還不全當了炮灰。
他們也不想想,先君親選的繼承人,親自授予的加冕儀式,怎麼可能會是容易對付的人。
於是那段時間,閻君殿將近一半的魂官被處決,魂飛魄散不得超生是常有的懲戒,從那時起沒有誰敢反對他,說他這樣的暴虐不對。
那段時間閻君殿裡所有人都心驚膽戰,誰也不敢輕易說什麼,就算是跟他在同一時期任位的鬼師黑無常那樣隨性的性格,雖說沒有很畢恭畢敬,但也沒有輕易去觸他的霉頭。
這樣岌岌可危的狀態一直維持了三百多年,當時在黑無常之下還有一位先君欽定下來的魂官,心高氣傲,覺得自己手握軍權,先君都得讓他三分,所以一直在跟閻君對著幹。
沒想到閻君卻是花了三百年的時間將他手裡的兵權瓦解,架空了他所有的勢力,一朝令下,那魂官便從此灰飛煙滅。
於是新白無常上任,這位大人喜歡帶著面具,從來不給閻君面子,可是閻君的戾氣卻好像一下子收斂了許多,他不再那樣動不動就讓魂官灰飛煙滅。
現在的閻君溫和了不只一星半點。
但是從那段時間一路走來的魂官沒有誰不對這個閻王帶著極致的畏懼,這一下過去了十萬年,從那時活到現在的魂官並不多,不巧,幽冥和孟婆就是其中之二。
他們從來沒有犯過什麼錯,又一直守在忘川,懂得如何趨利避害,所以不曾得罪閻君。
要是讓閻君知道他有二心,那結果就只有一個,那就是魂飛魄散。
「可是我怎麼能確認你們能成功?」幽冥抬頭看著秦岳「萬一失敗了,我不還是死路一條。」
「是這麼說的沒錯。」秦岳也不否認,他輕聲說「但是有一個道理你得明白,不幫我們你肯定死路一條,幫了我們你可能會死,孰輕孰重,大人心裡應該有個估量才對。」
幽冥抓著棋子的手久久沒有落下,許久,他嘆息了一聲,不知喜悲的開口:「看來我是已經沒有選擇了。」
「有的時候有選擇也不是一件好事不是嗎?」秦岳拿起自己手邊的杯子舉起「誰知道自己的選擇會不會後悔呢!沒有選擇自然就不會後悔。」
幽冥面無表情的拿起杯子,猶豫了一會兒卻沒有喝:「我有點好奇,她為什麼跟你長得這麼像?」
合作這麼久,他只見過蘭情一次,卻覺得這兩個人長相竟有七八分像,有些不可思議。
秦岳聳聳肩:「我也不知道她是從哪裡窺探的長姐的容貌,然後照著長姐的容貌幻化成形,但是從第一次見面時我就清楚,她不是長姐,長姐她……已經不可能再在這個世界上出現。」
幽冥還想說些什麼,卻突然抬頭看向奈何橋的方向,正色下來:「你該走了,鬼師來了。」
秦岳微微蹙眉,消失在石桌邊。
跑得可真快。
剛感慨完,白瞑便從奈何橋的盡頭閃了過來,看著棋盤和桌面上的杯子,抬了抬袖子:「有客人?」
幽冥搖搖頭:「自娛自樂罷了,大人不必介懷。」
白瞑卻是以懷疑的目光盯著他,盯得他心裡發毛,都知道鬼師跟閻君的關係不簡單,萬一他回去跟閻君說了些什麼,那可就麻煩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