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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遲疑著說:「我們最近是不是有些太招搖了?」
自他身體痊癒之後,傅希言就放棄了牛車,轉而租了一輛馬車,途中遇到小鎮,也會進去住一晚上,改善生活,補給食物。
傅希言嘆氣:「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啊。」
尤柏問不出什麼,憂心忡忡地走了。
裴元瑾望著關門偷笑的傅希言:「為何嚇唬他?」
其實這一路行來,傅希言並未放鬆警惕,進入小鎮前,他都會事先探路,確認衙門差役沒有異動,小鎮布告欄的通緝令上沒有他們等。
他剛剛的確是嚇唬尤柏,主要是對方最近說得太多,想得太少,有點聒噪。
傅希言說:「嚇嚇他,人會精神許多。」
這話也不能說完全沒有道理,至少尤柏病好之後,的確比渡江前要精神一些了,上下馬車也不需要攙扶,飯後偶爾還會散散步。
可見,危機感的確能激發人的潛力。
「不過,」傅希言摸著下巴,「我們鬧出那麼大的動靜,突然平息了,的確有些古怪。」
裴元瑾露出深
思之色。
就算官員為求自保,想將事情壓下去,恐怕也不太容易,畢竟那日的目擊者太多了,受傷的人數又多。
傅希言說:「會不會在醞釀一波大的?」
裴元瑾平靜地啜了一口茶。
他的狀態等若武功盡失,想不平靜都不行。
*
冷風從戰場上空刮過,交戰雙方的屍體還沒有被完全清理乾淨,可他們體內流出來的鮮血已經漸漸乾涸了。血腥味在小範圍地瀰漫著,初冬的冷意凝固了它們的蔓延,卻讓這片土地更加的冷酷與孤寂。
豎在牆頭的越王旗幟已經被砍斷,代表南虞龍虎將軍封懷古的「封」字旗在城頭飄揚,宣示著這座城已經重歸正統皇朝轄下。
新老政權交替,難免要進行幾輪清洗,封懷古是老將,但南虞數十年的平靜並沒有給他太多這方面的歷練機會,所以城內免不了有些糟亂。百姓驚恐地躲在家裡,看著那些沾血的盔甲在門前走來走去,聽著附近時不時發出的驚叫聲,求饒聲。
不過這些事情,已經不在封懷古操心的範圍內了,拿下這座城之後,他就已經完成了陛下交代的第一個任務。
就是在榕城的北方,插一把槍,一把隨時可以拔起來攻城略地的槍。
而第二個任務……
他眉頭微微皺起來。
作為南虞目前排名第一的武將,他習慣了乾綱獨斷,並不喜歡與人合作,哪怕那人名義上是來協助他的,但實際上,還不是要自己配合他的行動!
他心裡不太舒服,可小皇帝的命令他又不能置之不理,正在思忖間,「協助」他的人來了。
柴密身為六扇門總捕頭,大名鼎鼎的「六眼神探」,對別人的情緒一向感知敏銳。他一進門,便察覺此間主人對自己若有似無的排斥,卻依舊裝作不知,落落大方地上前行禮。
封懷古冷冷地說:「接下來,老夫就要聽柴捕頭調遣了。」
柴密連忙欠身:「我不過提供消息,具體部署,還要封將軍做主。」
封懷古閉上眼睛,好似倦了,累了,想要休息一下,但更像是封閉了耳目,不想與對方交流。
柴密慢慢站直身體,在旁邊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封懷古的品階雖然在他之上,但兩人分屬兩個系統,柴密雖然是捕頭,頂頭上司卻是文官,所以並不太需要看龍虎將軍的臉色。
他坐下之後,就將這陣子調查到的信息匯總成報告,對著那張閉目養神的臉娓娓道來。
秦效勛交給封懷古的第二個任務,就是摧毀榕城方面的諜報系統。傅希言和裴元瑾怒闖皇宮的消息,新城十萬無辜生命的真相,都是通過這個系統散播各地的。秦效勛對它的痛恨可見一斑。
柴密說完之後,從懷裡掏出一本小冊子,恭敬地放到了桌上,然後弓腰退了出去,快到門口的時候,封懷古突然說:「老夫剛剛睡著了,沒有聽清
,你再說一遍。」
柴密腳步一頓,迴轉身來,依舊是第一次踏入屋內的神色,開始講剛剛說過的話,一字不漏地重複了一遍。
這次封懷古睜開眼睛看著他:「你想要動四方商盟?」
柴密躬身說:「榕城諜報的傳遞與他們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我想應該找個機會查清楚。」
「那就查清楚!」封懷古不高興地揚起眉毛,「四方商盟是先皇在世時親口恩准成立的組織,可不是一般的小魚小蝦,可以讓你們隨意抓進大牢,屈打成招!」
這話幾乎是污衊侮辱了。
柴密神色已有些難看,卻還是忍住氣說:「謹遵封將軍示下,一定搜集足夠的證據。」
「與其將時間浪費在商盟上,我看不如先把北周探子管管好。」封懷古不悅地捶桌,「竟然讓幾個北周人突破關卡,揚長而去,簡直將我南虞的臉都丟盡了。」
柴密說:「將軍放心,我已經派人去圍捕了,相信不出三日,便有消息。」
封懷古說:「那就三日後再說吧。」
等柴密走後,封懷古臉色陰沉下來。四方商盟的建立,的確是先帝首肯的,只是時間一長,這麼一大塊肥肉,自然人人都想要嘗上一口,據封
懷古所知,自己家人也參與其中,甚至與北周方面,還有走私往來,若柴密真要查下去,不知道會查出什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