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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瑞春是入道期的高手,又是陝西雷部主管事,按照朝廷的說法,已是一方大員,落得如今下場,實在叫她惋惜。
裴元瑾卻持不同看法。
一個男人吃軟飯也就罷了,還硬吃,吃不下去就出賣組織謀取利益,實在豬狗不如,死有餘辜。
他心中已對他判了死刑,便不再費心思量,又問:「那永豐伯府又是怎麼回事?」
虞素環道:「他們自稱治病。不過錦衣衛半月前從鎬京出發,護送三皇子去洛陽,中途突然紮營安頓,並派出數支隊伍北上平陽府等地,這位傅公子也是其中一支。陸瑞春遇到公主的時間與他們四處搜查的時間重合,加之,傅公子求醫時曾多次提及有個離家出走的妹妹,因此,他們很可能是出來找公主的。」
裴元瑾皺了皺眉。
這次尋藥的過程實在牽扯出太多方角力,讓這位武林數一數二大勢力的繼承人感到厭煩。他本就是掌控欲極強的人,事情屢次脫軌,已讓他的耐心耗到了極致。
「他為何出現在柳木莊?」
虞素環說:「錦衣衛也有派系之爭,他與另一個叫楚少陽的百戶不合。那張揭發他的身份的紙條,就是這位楚百戶寫的。」
裴元瑾玩味地說:「也……有派系之爭?」
虞素環神色一凜,忙岔開話題:「傅希言與鎮上一位叫郭平的大夫有舊,郭平又與柳木莊的門客梁靖相識,是以治病的名義入莊。郭平昨日賤賣了房子,下落不明,我正派人追查。梁靖的屍體勘驗過了,從背部一刀致命,應是熟人下手。」
綜合所有信息,傅希言這條線應該與盜藥之事無關,只是餘下的七顆混陽丹至今下落不明,她不敢妄下結論。
事情來龍去脈基本明晰,幕後黑手利用唐恭的野心,將藥給了他。
陸瑞春只是個打掩護的。
唯獨中間少了一段藥的去向。
就是不知詭影組織又是什麼角色?是收錢辦事的掮客,還是想從中插一腳的惡客。
裴元瑾問:「還有誰沒審?」
「唐恭和傅希言在內的三個錦衣衛。」
傅希言背後是永豐伯府,再說大些,就是北周朝廷。儲仙宮一向與南北兩個朝廷井水不犯河水,虞素環並不敢擅自做主。
裴元瑾卻沒有顧忌。他親眼見過武神出手,排山倒海、天翻地覆的力量,那是近乎傳說中神祗的威能,便是坐擁江山的人間帝王也難以抗衡。
而他的目標,從來就是成為武神並再往上走一步,所以唐恭預估很準,對傅希言這樣的官宦子弟,他的確沒有放在眼裡。
得到裴元瑾的允許後,虞素環再次來到地牢。
與唐恭一人一片區的待遇不同,傅希言的牢房就在忠心、耿耿隔壁,敲著牆就能發摩斯密碼的那種。
虞素環原本想著他們年紀輕,不經事,驚慌失措中難免會私下透露些秘密,誰知到了門口,卻見電部成員一個個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走得近了,就聽傅希言在那裡義憤填膺的控訴。
「唐恭就這麼胡言亂語一通,空手套白狼,撿走一百兩,還說什麼急公好義,根本就是見利忘義!我說急公好義能掙什麼錢,原來是撿丟的錢!」
虞素環沉默了下,忍不住笑起來。
傅希言如今的耳力足以察覺非武者的動態,當即警惕地看過來。
她從暗處走出來,朝他微微一笑:「傅公子好閒情。」
嗯?這是諷刺他人在大牢還記掛阿堵物?
傅希言隨口道:「也沒別的事好做嘛。」
虞素環說:「不如聊天?」
……這個說法聽起來的確比審訊體面多了。
傅希言苦笑:「那便聊些姑娘想聽的話題吧。」
他如此識趣,讓虞素環又忍不住笑起來:「之前聽你與唐莊主的對話,我便想說了,傅公子真是個妙人。」
傅希言說:「這世上像我這般會苦中作樂的人實在不多,還望姑娘看在物以稀為貴,人以貴為稀的份上,手下留情。」
「留不留情,我也身不由己,還要傅公子自己努力,誠實的人總比狡猾的人討喜。」她湊近牢房柵欄,借著兩邊的火光,仔細打量傅希言的面孔,「傅公子真的沒有從柳木莊拿到藥嗎?」
第22章 胖子想坑人(上)
在她開口之前, 傅希言已經猜到對方一定會問這個問題,但怎麼回答,還有幾分猶豫不決。
審訊是一種心理戰, 是問方與答方互相博弈的過程。
問方想要儘可能套路答方,挖掘更多想知道的真相,而答方要基於對方已知信息的基礎上, 儘可能給出有利於自己的答案。
傅希言現在面臨的最大問題是,自己吃的九陽丹到底是不是對方要的混陽丹?知道自己吃了七顆以後, 裴元瑾會不會像梁子翁追郭靖一樣, 想咬?
他試探著將疑惑問出口。
虞素環臉上笑容不變, 心下微微一沉。如果傅希言沒有拿藥, 自然不會關注藥是什麼, 他關注藥,自然是因為藥的去向的確與其有關。
可他既然不知道藥的效用, 為何而拿?
「此藥對少主至關重要, 」她微微一頓,看著傅希言極力保持鎮靜下難以掩藏的緊張,才斟酌道, 「對整個儲仙宮也至關重要。」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傅希言腦海飄過一行字, 那都是事兒,攤上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