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頁
周耿耿也跟著請罪。
他們一貫叫傅希言「小公子」,既是區別於傅禮安,也隱晦地表達了內心中對他的看法。周忠心這次改口,無疑顯示對傅希言看法的轉變。
就傅希言當著魏崗和楚少陽的面,設套張大山時所表現的機變,已證明其內心沉穩,手段老辣,連被認為人中龍鳳的同齡人楚少陽也在對比下黯然失色,更不要說逼張大山簽回執的狡黠和燒掉回執的果斷……這絕對超出了他們心目中對「小公子」的定義。
傅希言自然也察覺到了他們態度的變化,心中十分滿意。以前天天被喊小公子小公子的,總讓他有種自己不是官二代,而是官三代的錯覺。
三人回到客棧,大堂已經恢復平靜。
傅希言本想拜會一下魏崗,轉念又想,魏崗前腳主持公道,自己後腳去套近乎,未免讓人懷疑魏大人的清譽——就算懂的都懂,表面功夫還是要做一做的。
索性無事,他回屋休息。
他升級鍛骨巔峰沒多久,就遭遇一連串事件,都沒能坐下來好好體悟一下再度成為傅家希望之光的心路歷程。回首那漫長而煎熬的時光啊……
推開窗,望著天空一彎明月,他正準備整理一下錯雜的心情,抬眼卻看到一個有些眼熟的小年輕驚慌地從對面屋頂上跳下來,眨眼消失不見。
這路數,就差把「我來自電部」刻在腦門上。
傅希言想起他為什麼眼熟了——那個一網兜住陸瑞春的響雷彈後,還嘴賤地讓人把剩下的也丟出來的那個小哥。
不過也沒太意外,自從知道混陽丹的重要性後,他就猜到儲仙宮會有後招,暗中監視已經是很溫和的手段了。
傅希言平靜地關上窗戶,上床練功。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人吵吵,就沒法好好休息。
傅希言下床,偷偷打開窗戶一角。
梅梅和楚少陽站在窗戶下方對峙,聽隻字片語,兩人的主要矛盾是,一個想出去給公主買頭花,一個說可以讓下屬跑個單。
最終拳頭大的贏了。
不過那個梅梅實在彪悍,臨走前,一個嘴巴子就衝著楚少陽的臉去了。
楚少陽後退,躲過,但臉色著實比這深秋的夜空還要黑沉,還要蕭瑟。
他抬頭看向傅希言房間的方向。
傅希言伸出兩個手指,友好地彎了灣,表示「兄弟我懂你」,但看楚少陽怒氣沖沖的離去背影,似乎並不領情。
*
深秋的朝陽來的一日比一日遲,傅希言不免又比昨天多睡了一小會兒才起。楚少陽昨日就通知眾人收拾東西準備啟程,傅希言下樓時,大多數人已經開始吃飯了。
傅希言在忠心、耿耿這桌坐下。
楚少陽帶出來的這支錦衣衛,本就有一部分是原羽林衛的楚黨成員,餘下的經過這幾天的相處,也有了初步交情,相形之下,傅希言三人便有些格格不入。
幸好傅希言作為一個資深宅男,從不介意被孤立,甚至有些享受在人群中獨處的孤寂。
出發前,魏崗當著眾人的面,特意將傅希言叫了出去。
傅希言不等他開口,就先認了個錯,表示自己昨夜本想拜訪,又怕瓜田李下,惹人遐想。
魏崗疑惑:「你一個小胖子,我一個老頭子,怕什麼瓜田李下?」
傅希言:「……是我膚淺了。」
魏崗說:「我教過你父親,但你父親幫我更多,我這次來,也算償還一二了。」
傅希言識趣地說:「我一定將話帶到。」
魏崗笑了笑,不置可否,但傅希言猜測,這是贊同的意思。
魏崗從袖子裡掏出一封信:「你們回去後,楚光若不肯處置張大山,你就將我的奏表交給三皇子,讓他代呈陛下。」說是代呈陛下,其實是讓三皇子出面給楚光施加壓力。
傅希言見他思慮周到,自是道謝不已。
魏崗滿意地點頭:「你父親的孩子,也算我的孫輩,總要有一份見面禮。」
傅希言看他又從袖子裡掏東西,正要禮貌性地推拒,就看他摸出來一枚銅板。
……
這意思是,這孫子就值一文錢嗎?
魏崗將銅錢托在自己的手掌上:「你記住這銅錢的圖案,以後若在錢莊、當鋪的招牌上看到,便可在每月逢三逢七之日的午時,以銅板為信物,買你想要的消息。」
傅希言仔細看銅錢,果然和平時用的不一樣,上面的圖案乍看像麒麟,仔細瞧又有些分別:「這是……」
魏崗說:「白澤。」
傅希言艱難地開口:「……不會和儲仙宮有關吧?」
魏崗失笑道:「當然不是。送這枚銅板的人說,他只是為了更好的做生意。」
「您給了我,那您……」
「我這把年紀了,還能用幾次,不如給你。」魏崗語重心長地拍拍他的肩膀,「我幫你是一時的,能幫你一世的唯有你自己。」
這話聽著普通,其實字字珠璣。
傅希言有些感動地點頭。
魏崗見他收下,鬆了口氣說:「告訴你父親,我欠的已經還完了。」
傅希言:「……」剛剛說的不是見面禮嗎?
魏崗渾身都散發著說不出的輕鬆與快樂:「好了,去吧。」
見他實在沒有回收禮物的意思,傅希言也只能接受好意,就是不知道他爹知道自己用一個銅板買回魏崗欠下的人情後,會不會氣到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