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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等了三個時辰,天色已經暗下來了,只有西邊還有一道余亮,但他們總算走到了關卡前,傅希言見到富商又從馬車上下來了。
之前鏢頭特意提了一嘴尤先生,傅希言有些在意,特意用窺靈術瞄了一眼,發現對方體內靈魂顏色暗淡,光芒微弱,像是命不久矣。
從關卡出來,在路邊休整了一夜,第二天便去渡口找船。
如今南北河運艙位緊俏,鏢頭去溝通了好一會兒才安置妥當,只是傅希言和裴元瑾分到的鋪位極差,大通鋪不說,房間裡還沒有窗,走進去一股不知是腳臭汗臭還是口臭的味道。
不用裴元瑾發作,傅希言的臉也黑了,一同來的鏢師也不滿意,隨意選了床鋪就出去透氣。
傅希言眼疾手快,挑了個角落的位置,但那牆,那床,那被,烏糟糟的,還有一股霉味,傅希言選完就後悔了。
不等他猶豫,裴元瑾已經拉著他往外走。
傅希言抱著蛋和行李,半點掙扎都沒有,兩人正要上甲板透氣,到路口就被攔住了。船上幫工不耐煩地驅趕道:「下面的人不能上去!」
傅希言倒不生氣,而是好奇:「那吃飯怎麼辦?」
「到時候會拿下來的!」
「想上茅廁呢?」
「那裡不是有嗎?」
「想看風景呢?」
幫工怒了:「你哪那麼多事呢?想看風景就交錢,十個銅板讓你上去看一眼!」
傅希言掏了塊碎銀子給他。
幫工愣了下,拿了銀子揮揮手放行了,大概有些疑惑這人既然願意浪費這閒錢,為什麼不住個好點兒的地方。
傅希言和裴元瑾上甲班之後,花五倍的價格租到了一間上房。上房與下面大通鋪的待遇完全不同,窗紙透光,屋內亮堂,高川軟枕,滿室生香。
傅希言一頭栽在床上,舒服地趴了會兒,突然起身:「我覺得我們好像傻瓜!」
裴元瑾慢條斯理地煮著茶。最近疲於趕路,他已經很久沒有坐下來,好好地烹茶品茗了。對於「室友」的感慨,他緊緊是抬了抬眉毛,不發表意見。
傅希言說:「搗騰來搗騰去,靈教那幫人還沒怎麼樣,我們自己倒把自己折騰得夠嗆。」
裴元瑾開始燒水。
傅希言抱著赤鵬蛋,哀傷地說:「兒砸,兒砸,自從帶著你上路,你爹我就人老珠黃,所謂色衰愛弛,你小爹最近都不願搭理我了。看來以後我們爺倆只能相依為命了。」
「小爹?」裴元瑾迅速地抓住了一個不是重點的重點。
傅希言吸吸鼻子:「聽聽,你小爹都不想認你……臥槽!」他突然舉起雙手,見鬼似的盯著腿上的蛋,「你剛剛有沒有看到,蛋它……自己動了。」
裴元瑾朝赤鵬蛋看去,只見這顆圓滾滾的蛋就那麼淡定自若地枕在傅希言的大腿上,讓人莫名有些不順眼。
傅希言溫柔地撫摸著蛋,異想天開地說:「你說,剛才算不算我胎動啊。」
裴元瑾:「……」剛剛應該是自己的錯覺。
傅希言抱著蛋躺在床上,很快就沉沉睡過去。昨夜一夜沒睡,雖然身體上並沒有太大的睏倦,可心理上總覺得欠了自己一個覺,總想著要找時間還回來。
裴元瑾坐在窗邊,一個抬頭就能看到床上人的位置。
煮好的茶已經喝完了,他正默默研究著傅希言記錄的天地鑒功法。
武神道路的錯誤,造成的影響是巨大的,至少自己原先練功的方向要調整,裴雄極留下的心得全不能用了。
按照道理講,留在府君山,留在儲仙宮,留在裴雄極和長老的身邊,等著他們走出一條路,然而沿著前人足跡前進是最為穩妥的。可惜,這種穩妥不適合裴元瑾的武道。
一往無前的另一種解釋,就是披荊斬棘,阻擋在前方的障礙,要親自握劍劈開、斬斷,才能達成心境上的圓滿。傅希言的武道與他有相似之處,卻也更為險惡,陷入無望而尋求希望,是一種與天爭,與地爭,與人爭的絕處逢生之路。他原本不太理解傅希言為何要走一條這樣難的路,可聽過他對修仙的描述之後,便有些理解了。
奪天地之造化,本就要超越天地,這是修仙者的宿命,也是修仙者必備的氣魄,想要走得更遠,就要看得更高。
這種念頭剛起,他就感覺到心頭一松,真元忽然飛快地旋轉起來,須臾之後,竟露出焦黃之色……
傅希言猛然睜開眼睛。
裴元瑾倚著椅背,雙目緊閉,面容平靜,靈氣卻瘋狂地湧入他的身體,房內溫度也在直線攀升,不過幾個眨眼的工夫,已經上升到炎炎夏日的程度。
傅希言使用窺靈術,剛看了一眼,就感覺到雙目刺痛,那灼熱的光芒逼得他眼睛流下淚來,若非天地鑒及時發揮作用,他的眼睛可能就要廢了。
這是要晉級金丹?
傅希言一陣頭皮發麻。如果沒記錯的話,晉升金丹是要遭雷劈的,可他們現在還在船上。
就在他準備打開門,衝出去疏散人群時,室內溫度又詭異地降了下去,裴元瑾吸納靈氣的速度也漸漸減緩。
傅希言心頭又慌又急,想著萬一裴元瑾身受重傷,自己就把天鑒逼出來做急救包。
好在過了會兒,裴元瑾就睜開了眼睛,然後說了句讓傅希言臉色大變的話:「我的真元被封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