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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尋找「遁去的一」實在不是康莊大道,早知道如此,他當初就該選擇「人前顯聖」,每到要升級的關卡,就拿出一套奧數題,在萬眾矚目下徐徐算來,看著眾人膜拜崇敬的眼神,內心唯一的遺憾就是:我恨我是我自己,不能旁觀自己霸氣側漏。

    為了讓他感受窮途末路,這些日子他都在被鹿清吊打。嗯,裴元瑾還是有底線的,沒有親自上演「家暴」。饒是如此,也夠傅希言喝一壺的了。

    他雖然每天唉聲嘆氣,卻也知道有武王做陪練實在不可多得,每天摔摔打打,也是咬牙硬挺。

    可恨鹿清還說風涼話:「當初你一言點醒我,怎麼輪到自己,就舉步維艱了呢?莫非這就是醫者不能自醫嗎?」

    雖然他的感慨出於是真情實感,可是落到傅希言的耳朵里,只能說是初春的天氣,好涼爽的風。

    他說:「我點醒你,當然是因為我說了你從來沒有想過的道理。而我的道理都在我的腦袋裡,當然不可能點醒我自己。所以,這時候你真正應該檢討的是你自己啊,為何不能投桃報李,說出一個令我茅塞頓開的大道理呢?」

    鹿清呆住,繼而自閉。

    傅希言得勝歸來,卻並不高興,即便口頭上擊退了鹿清,本質的問題並沒有解決。而且,隨著裴元瑾在南虞的戰績流傳日廣,他日後遇險的機會越來越少,一旦遇到,必然是莫翛然這樣的生死大關。  

    裴元瑾看他垂頭喪氣,遞了一本書給他。

    傅希言愣愣地接過來。

    這是什麼版本的小黃書,竟然印刷得這麼大?

    裴元瑾道:「心境頓悟不一定是親身經歷,也可以是讀書的感悟。」所以他常年看書,倒不是喜歡,只是在書海中追求靈光一閃的機緣罷了。

    傅希言合攏書,若有所思道:「感悟也不一定需要讀書,也可以吹玻璃。」

    「何謂玻璃?」

    「就是需要高溫煅燒……加入草木灰可以降低二氧化矽的熔融溫度……」傅希言自言自語了一會兒,默默地拿起裴元瑾遞過來的書看了起來。

    但是和諧平靜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傅希言第一行字剛看到第六遍,門房就來稟告,芬芳夫人派人相請。

    「一枝梅」邀約之後,傅希言就沒再去過那座私宅。口腹之慾雖然重要,可每每想到一道道美味佳肴的背後可能隱藏著莫翛然的陰冷注視,再飢不擇食也要大倒胃口。

    可芬芳夫人這次邀請的理由實在叫人很難拒絕。

    「來人在府里大鬧,夫人實在喝止不住!」小丫鬟急得鼻頭都紅了,淚珠掛在眼眶裡,欲掉不掉。  

    十二三歲的丫頭,實在是很不錯的說客人選,可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芬芳夫人的私宅又是個很特別的地方,他不得不謹慎一些:「以前客人鬧事,夫人是怎麼處理的?」

    可別說以前沒有客人鬧事,這世間的二百五不可能今天才開始有。

    丫鬟躊躇了下,道:「以前是商盟的人出面。」

    傅希言說:「那今次為何不請他們了呢?」

    丫鬟抬頭看了他一眼,帶著幾分幽怨,但很快低下頭去:「夫人將院子送給了主人,主人沒有加入商盟,自然不能再去請商盟的人了。」

    換而言之,芬芳夫人原本的靠山是四方商盟?

    莫翛然是太史公的殺子仇人,四方商盟怎麼可能與他有關係?

    傅希言迷糊了,卻也激起了對芬芳夫人背後來歷的好奇。如果不是莫翛然,她背後會是誰?與四方聯盟相關的,劉坦渡?北地聯盟?

    他更好奇誰在這節骨眼上想不開地跑來鬧事。總不會是今天剛抵達江陵城的張阿谷吧?

    好奇心一起,他就知道今天這一趟,自己非走不可了。

    *

    傅希言認為,張阿谷的來臨會讓江陵紛亂的局面變得更加混亂,然而事實恰恰相反。張阿谷像是一張篩子,有他輕輕搖擺,細沙紛紛漏網而過,往日沉在沙中的石頭便不得不露出頭來。  

    劉坦渡如今便站在這張微微晃動的篩子上。只是,他到底是細沙還是石頭,卻連自己都沒有下定決心。

    ……就算全天下都認定他是反賊,其實他依舊沒有做好準備。可惜知道這一點的,只有他自己和劉夫人兩個人。

    昨晚,他們站在小佛堂外,對著夜空欣賞那一輪既不圓滿也不明亮的月亮。

    夫妻多年,他們相處的次數寥寥無幾,更不要說袒露心扉。最近的一次,還是自己剛剛獲知兄長的死另有內情,她陪著自己坐在池邊的長廊里,對著淒淒寒雨,喝了一夜悶酒。

    酒醒之後,他還是要面對人生,面對自己為殺兄兇手賣命的現實。就是這時候,她提議了另外一條路。

    一條腳下荊棘密布,走過去卻可能榮光加身的路。

    她問他:「你聽過秦步嗎?」

    他自然聽說過。

    那是一個與傅希言前世的呂不韋一樣,從一介商賈搖身變成攝政大臣的傳奇人物。與他相比,劉坦渡不僅身份起點更高,而且和劉煥這枚待價而沽的寶石感情也更深厚。

    也正因為起點更高,他才缺乏孤注一擲的勇氣。何況,北地聯盟內部情勢複雜,他當年亦非效忠雲中王、隴南王的舊臣,中途加入,又能分得幾杯殘羹呢?

    但他也未拒絕。

    兄長之死,是他與建宏帝之間無法彌補的裂痕。哪怕他既往不咎,以建宏帝的多疑,又能相信幾分?傅家離開鎬京,紮根湖北就是最好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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