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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元瑾側頭看掛在胳膊上的人,淡淡道:「他派人殺你,不就是結怨麼?」
傅希言勸說:「兄妹反目成仇的多了,妹妹是妹妹,哥哥是哥哥,錢都不放到一處花了,也未必一個鼻孔出氣。要不等過完年,我們先送一份拜帖,把人約出來,在外面好好的聊一聊。畢竟找上門去,是人家主場,對我們不利。約到外面,我們人多,一擁而上,一人一拳,讓他插翅難飛!」
此時虞素環已經收拾好情緒:「少夫人言之有理。你們現在趕過去,剛好是跨年,新年的開端為何要與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共度?」
她的話直擊裴元瑾的要害,他想了想,重新落座。
傅希言再不敢提打打殺殺的話題,眼睛繞著裴元瑾看了好幾圈,直到對方回望過來,才好奇地問:「你天天喝茶,是為了從茶道中尋求心境突破嗎?」
裴元瑾握著茶杯的手微微一僵。
「這是有原因的。」虞素環不等裴元瑾開口,就湊到傅希言耳邊,「小聲」說,「少主小時候練武總是犯困,一天睡七八個時辰都沒用,挨了宮主不少手板子,後來只好喝茶提神。」
傅希言說:「那現在他不喝茶的話……」
虞素環道:「可能還是會隨時隨地犯困吧。」
傅希言:「……」
一個隨時隨地睡得像不倒翁的裴元瑾,請恕他……想像得很快樂哈哈哈哈哈哈!
勁風突然颳起,一次性送走兩個人。
裴元瑾一口氣喝完杯中茶,清淨。
*
大年初一開門炮,五點起床要紅包。
傅希言守夜到子時,就匆匆忙忙睡了,然後不到五點,又急急忙忙起床,準備去向傅輔和傅夫人拜年要紅包。雖說他現在收入不菲,但誰會嫌紅包太多呢。
出門的時候,傅晨省也已整裝待發,穿著新衣服的兄弟倆眼神交匯,不約而同地露出了財迷的笑容。
傅希言問:「你去年的賀詞是什麼?」
傅晨省說:「椿萱並茂,蘭桂齊芳。」
聽著就很高級。傅希言將話記下來,決定今年挪用。
然而,效果與想像中的略有出入——
傅輔差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用一個爆栗子給兒子開啟新的一年:「哪有拜年連自己一起夸的?」
傅希言厚著臉皮說:「整整齊齊一家人嘛。」
傅晨省主動站出來承認錯誤:「爹,這是我去年用的,是我告訴四哥的。」
傅輔更氣:「你居然還抄襲你弟弟!」
傅希言繼續厚著臉皮:「兄友弟恭,兄友弟恭。」
傅禮安在旁邊看戲看得差不多,低頭問年幼的弟弟:「那你有沒有告訴你四哥,你拜完年,這句話就被爹糾正了?」
傅晨省搖頭:「沒有說。」
傅禮安問:「為何不說?」
傅晨省說:「爹說過的,自己犯過錯,才能記得深。」
傅希言:「……」你可真是我親弟弟哎。
因為是新年第一天,皇帝開恩,終於一大早放傅軒回家。
傅軒風塵僕僕回來,來不及換身新衣服,就跑來給傅家小輩們發紅包。
傅希言這次不敢亂開口了,拜年拜得十分套路化:「新年快樂,萬事如意,升官發財,子孫……」哎,這個不合適,他嘴巴一個大急轉,「有我……」不對,他好像也沒法努力了,「爹繼續努力。」
一句祝福一波三折地說完,傅輔臉色全黑。
「不孝子,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傅軒攔著傅輔,朝傅希言使了個眼色,傅希言會意,帶著兄弟和紅包,一溜煙跑了。
傅輔生氣道:「你太縱著他了。」
傅軒說:「先別管他,我有事和你說。我在回來的路上,看到塗牧被押解去都察院了。」
傅輔吃驚:「今天?大年初一?」
傅軒道:「看來陛下對他是一天都忍不下去了。」
塗牧的下場,鎬京官場早有預料,只是選在年節發難,顯示了天子對他的厭惡已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由此打消了不少人求情的念頭。
傅家與塗牧本無交集,之前塗牧派人問案,還招惹了傅希言一番,轉頭就被傅希言上了參本,兩人算是結下了梁子。故而塗牧下獄,對他們而言,只好不壞,傅輔傅軒兩人略提了一下,便放諸腦後。
*
大年初二,出嫁女回門。
話說傅夫人與傅輔的婚事,當年還有一段波折。傅夫人娘家姓程,也是赫赫有名的簪纓世族。傅夫人雖然不是嫡出,但程家就這麼一個女兒,她一出生便肩負著家族聯姻的重任。
那時候,雲中王與隴南王一文一武,風頭正盛。程家與容家一樣,也看好文采斐然的雲中王,想將傅夫人許給雲中王作側妃。
誰料一向端莊穩重的傅夫人抵死不從,直接寫信給雲中王說自己心有所屬,請他成全,鬧得程家臉面無光。程家家主為人極好面子,這一鬧,不但程家與雲中王的聯姻不了了之,連帶著兩家的關係也漸行漸遠。
當然,從後事看,傅夫人的「不識時務」及時阻止了程家介入奪嫡站錯隊,可算大功一件,不過當時程家家主不能未卜先知,一怒之下將她嫁去了聲名狼藉的永豐伯府。
傅夫人這次竟沒有反對,不顧冷嘲熱諷,就這麼安安分分地上了花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