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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過來,夫婦忙道:「這就是借宿的夢公子。」
趕路趕得灰頭土面的段謙和農夫農婦比起來,依舊俊逸得閃閃發光,官兵見到他,立刻收斂起隨意的態度,流露出幾分警惕。
這樣的人物單獨出現在鄉村野外,江湖人的可能性遠高於公子哥。
段謙從容地掏出兩張公驗,是一對結伴而行的遊學學子。
官兵還特意去廂房看了眼沉睡中的傅希言,段謙解釋道:「途中感染風寒,吃了藥,還在昏睡著。」說著,拍了下傅希言的腿。
傅希言勉強睜開眼睛,露出了難受的表情。
官兵這才轉身出門。
段謙鬆了口氣,狀若不經意地問夫婦:「經常有官兵在這一帶搜查嗎?」
老婦人收了他的重金,心中還有些過意不去,和善地解釋道:「也就這個月的事。」她壓低聲音,「不是有人行刺……那位嘛,這是在抓刺客呢。」
老百姓不敢言說的人物。
段謙一頭霧水,回到房間一說,傅希言結合時事,明白了情況:「據說前不久北周皇帝天壇遇刺,懷疑是萬獸城所為。」
段謙聯想前因後果:「銅芳玉為鐵蓉容報仇?」
對這件事,傅希言始終認為另有隱情,銅芳玉再沒腦子,也不可能設計出一場毒蛇行刺這麼低概率的行動。看建宏帝大張旗鼓地搜查,是借題發揮也說不定。
他說:「或許吧。反正和我們沒關係。」
他們倆,一個是銀菲羽的義子,一個是金芫秀的兒子,雖然和銅芳玉、鐵蓉容同出一脈,卻和他們不是一路人,因此對她們的消息與處境並不是太感興趣。
天不亮,吃過老婦人親手做的玉米粥,段謙便背著傅希言告辭。
傅希言依舊裝出昏昏欲睡的模樣,老婦人十分擔心,臨走前還送了些家裡有的草藥,段謙看了眼,是金銀花和前胡。
謝過老婦人好意,兩人重新踏上旅程。
出了村莊,上了土路,傅希言躺在鋪了棉花的牛車上,感覺屁股和後背的高低差都快被顛簸平了,正要抱怨兩句,就聽後面有馬蹄聲靠近。
段謙趕著牛讓道,但馬蹄聲靠近後,竟然慢慢減速,似乎是衝著他們來的。
段謙轉頭看去,路上塵土飛揚,將馬和人都淹在一團黃塵中,可那偶爾露出的半片衣衫,與他們之前在農家看到的官兵一模一樣。
他心中有不好的預感。
「站住!」
為首的官兵衝到前頭,調轉馬頭,逼停了慢悠悠的牛車。
段謙揮了揮塵土,露出無辜的表情:「官爺,不知有何貴幹?」
為首的那人露出獰笑:「你說你們是遊學的學子,老子看著不像,都給我下車,老子要好好地搜一搜,莫要放過可疑之人。」
說著,幾個官兵就如狼似虎地衝上來,開始拉扯他們的行李。
段謙、傅希言:「……」
包袱其實是做做樣子,裡面並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像無名小箭、風鈴、雲絲尉、銀票……這些值錢的傅希言都藏在身上。
他正考慮著要不要用驅物術將東西往地上藏一藏,就聽「當」的一聲,一面令牌從包袱里漏了出來。
一個官兵如獲至寶地將東西拿起來,然後臉色一變,猛然抽刀,如臨大敵地對著段謙和傅希言兩人。
傅希言用眼角餘光掃視著那塊令牌,等看清楚樣子之後,無奈地嘆了口氣。
段謙的表情更精彩。
昨天討論銅芳玉的時候,傅希言還說「沒關係」,如今這關係就曝光了。
為首的官兵見狀忙道:「慌什麼慌什麼?」
撿到令牌的官兵顫聲道:「萬獸城!」
沒錯,他手裡的那塊令牌正是當初傅希言贈予段謙的那塊「玄武君令」。段謙一直沒用手,揣在懷裡又嫌重,所以順手放到了包袱里,萬萬沒想到萬獸城剛剛在鎬京幹了票大的,惹怒了建宏帝,更萬萬沒想到這塊令牌居然會在他們被官兵勒索的當口搜了出來。
只能說……天意弄人。
段謙嘆了口氣,手一引,將令牌吸回手中,揣到懷裡,然後拎起傅希言的後領,將人往背上一甩,傅希言被撞得玉米粥都快吐出來了。
幾個官兵仿佛大夢初醒,紛紛抽刀朝人砍去。
段謙從牛車上一躍而起,雙腳在刀上輕輕一點,落到了為首那人的旁邊,一腳就連人帶馬的踹了出去,然後在官兵打算逃跑的時候,操控刀子,讓他們「揮刀自刎」。
「他們不死,昨晚的夫婦會有大麻煩。」段謙看了傅希言一眼,解釋道。
傅希言沉默著。
在段謙動手的剎那,他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選擇了袖手旁觀。
在前世,火車悖論並沒有明確的答案,可一旦代入真實的情境,人自然而然地就會做出選擇。不是五大於一的問題,也不是改不改線路的問題,而是他更希望哪一方活下來。
比起見錢眼開、欺凌百姓的官兵,他更希望那對善良熱情的夫婦能好好地活著。
第109章 首領是哪個(上)
段謙這些日子已經將掃除痕跡的習慣印刻到了骨子裡, 乾脆利落地將人毀屍滅跡,然後趕著老牛,繼續前行。
傅希言躺在車上, 有些沉默。當然, 作為人質,這一路行來, 他一直是靜默的, 但這次又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