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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婦人哭道:「神醫哪裡話,若是京里待得下去,我
們哪裡會跑啊。」
旁邊武者激動地問:「這話怎麼說?」
老婦人說:「鎬京突然出現了一座黑色的妖塔,據說那塔吃人。」
姜休甩袖站起來,直接爬到馬車坐穩後,又氣呼呼地打開車窗問那武者:「你不是說新城那塔已經叫你們給截下來了嗎?」
武者說:「戚主管事親自帶人去的,我當時收到消息,的確是攔下來了。」
「哼。」姜休氣得關上窗,過了會兒,還是在車裡氣悶得不行,又打開窗戶:「趕緊趕緊!去晚了你別指望上府君山面見宮主!」
騎在馬上的武者後背一緊,恨不能下來背著馬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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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多人的想像中,此時鎬京城應該正處於水深火熱之中,雙方你來我往,打了個熱火朝天。然而,現在局面卻處於詭異的靜止中。
白虎王覺得自己就踩在懸崖的邊緣上,向前一步就是萬丈深淵,可若是退後,或許能苟延殘喘一段時日,最終卻也難逃一死吧。
梅下影說得對,自己背叛莫翛然之後,就沒有回頭路了。
是冒險在必死之局中,掙扎出一線生機,還是,就此遁走,過上躲躲藏藏的日子?
他還在嘆氣,卻聽鐵塔發出奇怪的好似卡殼般的咯咯噠噠聲。魂力落在鐵塔上,被吸收沒多久,便重新飄了出來,須臾,又被鐵塔吸回去,不多時,又飄出來,竟形成了一個奇怪的循環。
梅下影突然指著魂力往外飄的位置:「看這裡。」
白虎王看過去,那裡是王昱穿著紫金戰甲裝出來的一塊凹陷,被吸入鐵塔的部分魂力正是從這裡不斷逃逸出來。
就像是一團亂麻中突然有了個線頭,原本不知所措的白虎王頓時眼睛一亮,這時候也顧不上「向前一步是懸崖」了,抬手就一掌劈在了那凹陷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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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客房裡,少女的嗚咽聲斷斷續續地迴蕩在房間裡。附近已經聽不到人聲了,這讓這擺著桌椅床櫃的小屋子自成一個世界。
她在孤獨的世界裡,卻是為了守著已經去了另一個世界的父親。
少女便是從城門又一路找回來的何悠悠。
當時她以為何思羽出城門去了南虞,可問了半天,發現他可能還在城裡。後來城裡便亂起來了,她多方打聽,總算從一個什麼消防隊員口中知道了父親的下落,卻已經是陰陽相隔。
只是何思羽雖然躺在床上,沒了氣息,但面色紅潤,看著像在睡覺,好似隨時都會醒過來,這讓她忍不住懷抱起不切實際的幻想來,又或者是,事到如今,她已經不知道自己能何去何從了。
可是,當床上的「父親」真的睜開眼睛醒過來,她又忍不住驚呼。
等她回過神,「何思羽」已經越過她,從窗戶里跳出去了。
何悠悠追到窗邊,只看到有個黑點朝著鐵塔的方向奔去。
她猶豫了下,還是抓起桌上的行李跟了上去。不管醒過來的是人是鬼,它帶走的都是父親的身體,豈能任由它流落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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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王埋頭拍鐵塔,起先拍了兩掌還沒有太大感覺,到第三掌拍完,眼前突然黑了一下,腦海里仿佛聽到了嗡得一聲,並不響亮,卻像一記重錘,一直錘到了他的靈魂深處。
他單手撐在塔上,晃了晃腦袋,眼前總算恢復了幾許光明,正要抬手,就聽沐開森驚呼一聲,隨即握在王昱手中的那把鶯啼噌得一聲脫離掌控,朝他襲來。
白虎王壓根沒看到劍,只是憑著本能,身體往後一仰,然後就看到了一張絕不該在這裡出現的臉。
「何思羽」正盯著梅下影。
兩人中間隔著兩三丈的距離,一動未動,但梅下影的臉色卻肉眼可見的蒼白起來,鐵塔里逃逸
的部分魂力像蒲公英一樣在空中飛舞,竟慢慢地飄到了梅下影的臉上。
一粒,兩粒,三粒……
梅下影臉上每多一粒,臉色便蒼白一分。
白虎王知道,「何思羽」……或者說他皮下的莫翛然正在用魂力進攻梅下影的魂魄。
對無回門門下來說,魂魄之戰比肉搏兇險百倍。好比他、大將、鄭佼佼都曾在戰鬥中身死,但只要靈魂不滅,不管是像鄭佼佼那樣,徹底拋棄身體成為魂修,還是像他和大將那樣,重新找一具身體寄居,開始新的人生,都不會真正死去。
但是魂飛魄散了,那就是真的全都玩完。
想到這裡,白虎王不僅更加猶豫了。
仿佛感知了他內心的想法,莫翛然微微側頭,將目光掃視了過來。
白虎王的心頓時漏跳了一拍。
時隔這麼多年,幾個師兄弟里,白虎王最忌憚的依舊是莫翛然。當初他答應背刺莫翛然,其實也有一點要擺脫這種陰影的念頭。
可惜,終究功虧一簣。
他想起自己當年對三人的看法,如今想來,除了大將還未登場,不能確認之外,其餘兩條竟然都應驗了。
可笑的是,他明明已經看透了,卻沒有把持住,在關鍵時刻做出了錯誤的判斷。
他望著莫翛然,突然問:「你可願以三魂立誓,絕不殺我?」
莫翛然冷冷地說:「不願意。」
白虎王嘆了口氣,返身沖向塔頂。
既然莫翛然的靈魂、何思羽的身體在這裡,那麼塔頂應該只有莫翛然的身體在操控陣眼。毀掉他的身體,應該就能徹底制止鐵塔,去掉莫翛然晉升的一大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