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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江面鼓聲大作,水鳥驚飛,雙方在水上展開追逐。不過對方的船小而敏捷,船速極快,巡邏船一直追到兩境交界都沒有追上。
北周水軍看著南虞巡邏船漸漸靠近,掩護著小船遠去,驚怒不已:「是南虞的細作,速速稟告世子!」
*
北地在北地聯盟的治理下,建築風格、風俗習慣都近似北周,傅希言待了幾天,都很習慣,直到進入蒙兀管轄的地界,眼前一片風吹草低見牛羊的景象,才有了出國的真實感。
「羊很可愛啊。」
傅希言遠遠地看著,然後吞了口口水:「但是, 烤羊肉好好吃。」
傅貴貴站在他旁邊, 好似認同一般地點了下頭。
可能是伙食太好, 傅貴貴的身高一直在往上竄,如今差不多和傅希言的肩膀齊平了,有時候站在一起,傅希言還能搭著對方的肩……翅根。
裴元瑾看了眼這對化身「望羊石」的父女,開始搜尋牧民的所在。傅希言見裴元瑾往前走,讓傅貴貴自食其力、自由活動,自己屁顛顛地跟了上去。
牧民被羊群淹沒,等羊群懼怕陌生人,像水流一樣分道後,便露了出來。牧民見到異族,也不害怕,皺著眉頭,一邊嚷嚷著蒙兀語,一邊朝著他做出了驅逐的手勢。
裴元瑾遞出去一片金葉子。
牧民眼神立刻變了,嘴裡蹦出了兩個裴元瑾聽得懂的詞:「你,誰?」
裴元瑾沒有一上來就打聽阿布爾斯朗部落,而是將自己和傅希言包裝成了路過的旅人。
也不知牧民聽懂了沒有,兩人雞同鴨講的半天——主要是牧民在講,裴元瑾發現無法溝通之後,只用眼睛盯著對方。
牧民終究沒有頂住他眼神的壓力,敗下陣來,帶著他們去了自己的氈包,讓妻子提供了奶茶和烤肉,過了會兒,一個頭髮微卷,皮膚黝黑的中年漢子跟著牧民進了氈包。
「北地人?北周人?」
中年漢子發音怪異,說的卻是流通南北的官話。
傅希言謊說二人是榆京來的富家子弟,因為北地要打仗,待在家裡心煩,跑來看蒙兀的天池,想請他們帶個路。阿布爾斯朗的部落就在天池腳下,找到天池,就找到部落了。
中年漢子將信將疑,又問了幾個問題,傅希言胡亂說了一通,要是對方問得深了,他就隨意背幾句古詩,非把對方聽得暈頭轉向雲裡霧裡不可。
等中年漢子皺著眉頭走後,裴元瑾問他:「他問家裡做什麼營生,你回答『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傅希言眨巴著無辜的眼睛:「跟我這麼念。滄海月,明珠有咧!藍田日,暖玉生焉!有明珠,生暖玉,說明我們家裡特別有錢!」
裴元瑾:「……」一味督促武功進步是不對的,應該文武結合,回去就請夫子教他好好讀書!
傅希言還不知道一番胡說八道為自己找了個免費的家教,還在那裡得意:「幸好我的語文只還了一半給老師。」
中年漢子很快又回來了,身後跟著部落的族長和他的小兒子。小兒子大概十六七歲,看著虎頭怒腦的,說是能聽懂官話,給他們當嚮導。
傅希言自然求之不得,開出了一個不錯的價格。
小兒子高興地拍著胸脯:「布和。」
族長看著他的眼神特別複雜。他
並不相信異族人,只是對方給得這筆錢,剛好能救急。
去年冬天酷寒,他們部落本就凍死了好些牛羊,今年開春,蒙兀王又加大了徵收的份額,如果交不夠錢,就要拿族中的壯丁抵數,一個人抵兩頭羊,實在不值錢。與其把自己的兒子當做羊來抵,倒不如跟著兩個異族人闖一闖,回來的希望還能大一些。
布和倒沒有他父親那麼愁苦,這個年紀的人總是對外面的世界充滿好奇,想要一個人出去看看,哪怕是去一趟天池,也是難得的機會。
旅途上多加了一個人,就不能用輕功趕路了。傅希言向他們買了三匹馬,言明等布和回家時,可以把他帶走的那匹馬再騎回來。布和這才興高采烈地將自己心愛的小白馬牽出來。
小白馬比另外兩匹棗紅馬矮一頭,但跑起來一點兒不慢,時不時擋在另外兩匹馬的前面挑釁。每到這個時候,布和就會發出一連串爽朗的笑聲。
傅希言:「……」好想在肥嘟嘟的白馬臀上留下一個囂張的腳印。
有了本地導遊,他們總算不用跟著傅貴貴到處找光頭,行程變得有序起來。
上路之初,布和還有些拘禁,時間一長,話癆的屬性就藏不住了。他能聽得懂官話,但說得一般,表達得詞彙很簡單,但連比帶劃的,也能溝通。傅希言這才知道自己能順利找到導遊,還要感謝蒙兀王突然加強了對各部落的壓榨。
「蒙兀王要這麼多牛羊做什麼?」
布和解釋:「王,有大大的,草……很久。」
傅希言乾咳一聲道:「天還沒黑,別瞎開車。」
布和一臉茫然。
傅希言緊接著問:「牛羊不夠就用人來抵?他要那麼多人做什麼?」
布和又開始比劃:「王,大大的包,人,多多的人。」
傅希言表情一言難盡。王有大大的,草很久,大大的包,多多的人……連起來想,聯想起來……這,真是讓人不敢細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