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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國之君要告辭,裘西虹即便貴為武神,也要紆尊送一送。
兩人並肩往外走,既不像點頭之交那樣,東拉西扯,避免尷尬,也不似熟識多年的知己,依依惜別。
他們只是各自沉默著。
一直走到門口,裘西虹才突然說:「陛下,同道者無需鑼鼓喧天,默默而行也能抵達彼岸。」
「若四下無聲,如何才知道朕不是踽踽獨行?」
「若孑然一身,陛下便不戰了麼?」
建宏帝面色微僵,卻還是很快展露笑容:「有老神仙在,朕何至於孑然一身呢?」
裘西虹躬身道:「陛下所言甚是,我自當追隨左右。」
建宏帝這才滿意。
回宮後,他召來史維良:「調傅希言為北地巡檢使,探查北地動向,可便宜行事。」頓了頓,問道,「他之前不是問起朕的寶庫嗎?一會兒讓張財發將名錄拿來,與北地逆黨的名單一道給他。名單上的,殺一人,記一功。」
史維良不知建宏帝為何突然放下對傅希言的試探與防範,但他作為下屬、上官——簡稱中間人,自然希望他們倆能和平共處,忙不迭地答應下來,拿到名錄之後,轉手和北地聯盟頭目
們的簡介一起送到了永豐伯府。
傅軒走後,永豐伯府只有傅希言一個主人,上上下下都由他做主,那真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與傅家相關的滿城風雨都衝著他一個人打。
調職的命令一下來,傅希言就迫不及待地叫管家準備車輛行李:「明天城門一開,我必須是第一個出去的人!」上次出獄都沒這麼積極過。
管家也想好好表現一下,準備了滿滿當當的八車東西。
傅希言看到時都驚呆了:「這……」
「北地荒涼,又是戰時,據說北方米糧漲了四五倍,依舊有市無價。」管家說,「四少爺還是多帶一些備用的好。」
傅希言下意識道:「豈不是很容易被搶?」
管家道:「四少爺正好大顯身手。」
傅希言:「……」
荒唐!這不就是釣魚執法嗎?!難道他學武功就是為了扮豬吃老虎,打別人的臉嗎?
傅希言搖頭嘆息。
早知如此,當初他就該選「龍傲天」走的道——人前顯聖,打臉升仙。
八輛車最後還是被濃縮成精華的兩輛。從虞素環到傅希言,都打算悄然北上,半路遭劫這樣的事,還是能免則免罷!
臨行前,韋立命收到消息,大半夜的過來送行,除了口頭祝福之外,他還帶了一張名帖,據說是在前雷部主管事閉關的密室里找到的。
鎬京前雷部主管事任飛鷹失蹤了很久,有人曾見過他往北去了,原北地風部主管事阿布爾斯朗奉命調查了很久,目前還沒有消息傳回來,沒想到線索竟然藏在密室里。
韋立命解釋道:「密室一直封存,直到前兩天,我心有所感,打算閉關一陣子,才在裡面發現了這張名帖。」
裴元瑾打開名帖,卻是一個陌生的名字。
陣師,宋磊明。
傅希言問:「陣師?」
在武道如日中天的當下,陣法的用途實在不大,陣師的發展也是江河日下,近兩年來幾乎已經淡出江湖,若非靈教利用新城布下升仙大陣,大概很多人都忘了陣法的作用。
韋立命道:「屬下查了一下,宋磊明在陣師中頗有名氣,據說他設下的陣法,能夠困住脫胎期高手一刻鐘。」
這就是陣法沒落的原因。
即便是天賦異稟的陣道高手,在武道高手面前,也只能困住一段時間。固然,當兩個脫胎期高手對戰時,其中一個被困住,別說一刻鐘,哪怕只有一息,也是致勝機會,但是,陣師布置陣法需要時間,而且位置固定,就像是獵人設下的陷阱,對方不踩,便是白費了,在真正作戰時,發揮的作用極其有限。
陣師自保能力也不強,參與到江湖恩怨中,往往會變成炮灰,久而久之,陣師們便慢慢將手藝發揮到了民用上,比如給家宅設個防盜的陣法,給獵人設個大範圍的捕獵陷阱,官兵捉山賊的時候防止逃逸等等,每年做幾筆生意,也能滿足溫飽。
宋磊明是少有行走江湖的陣師,傳聞他之所以如此膽大,背後靠著好幾股江湖勢力。
韋立命道:「據說,宋磊明也很久沒有消息了。」
傅希言已經進入「虱多不癢,債多不愁」的泰然狀態:「反正都要去北地,就一塊兒找找吧。」
*
早起出城的人實在太多,傅希言緊趕慢趕也沒趕上第一個,不過總算是第一撥。想起上次離開鎬京,還是南下,沒想到這麼快就北上了。
「南虞北地都去了,什麼時候再去個西陲,點齊周邊地圖。」
傅希言伸了個懶腰,正要靠著裴元瑾補個覺,突然想起昨日史維良給兩本冊子。
北地逆黨他昨晚已經看過了。除了北地聯盟盟主溫鴻軒、大長老張祖瑞有畫像之外,其他
人只有名字和簡單介紹。
溫鴻軒是雲中王的智囊,張祖瑞是前驃騎將軍,原本駐守北地,是隴南王的人。這兩人各自代表著當年北周一文一武兩位王爺餘下的勢力,也是建宏帝的眼中釘肉中刺,為了弄死他們,連寶庫都不惜拿出來當誘餌。
傅希言打算好好欣賞一下誘餌有多誘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