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頁
首輔臉色一變,目光凌厲逼人,可太醫令搖頭嘆息,暗示皇帝的身體的確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早在被劫持之後,小皇帝就一直睡得不太安穩,後來傅希言和裴元瑾闖宮,當著他的面殺了鄭玉,這種跡象便越發嚴重了,整宿整宿睡不著,只有烏玄音進宮伴駕時,他的狀況才有改善。
心病還須心藥醫,烏玄音死了,心藥沒了,病自然成了絕症。
首輔沉下臉。
外界的動盪不安,群臣的提心弔膽,都沒有感染到秦效勛。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烏玄音留下的那句話,因為了解至深,他知道祝守信前一句為假,而後一句必然是真。
「失意的老女人」本是他與鄭玉私下閒談時,信口而言。那一年,他十二歲,第一次見烏玄音,便目眩神迷,少年人的羞澀自卑自矜彆扭讓他不假思索出口傷人。後來,隨著兩人相知日深,那日幼稚的言語他早已遺忘了,沒想到她不僅知道,且耿耿於懷至今。
「死了便死了吧。」
他躺在床上,將六個字翻來覆去含在嘴裡念叨,漸漸痴了。
*
傅希言和裴元瑾離開校場之後,並沒有急著離開,而是留在城裡打聽消息,主要看看朝廷和靈教是否會為烏玄音的死遷怒今天參加武林大會的那些人。
要是有人秋後算帳,他們就負責掃尾,或者將人送到越王的地盤上去,或者再去皇宮一趟,親自問問皇帝,最近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哦,這個不問也能猜到,但他們可以讓他的不開心更加不開心一點。
傅希言在回齊福客棧的路上,就已經想好了甲乙丙丁好幾個方案,但是從天微微黑,到夜太黑,再到天蒙蒙亮,皇宮始終沒有大動作,連原本散布在客棧四周的探子都已經撤走了。
若說他們第一次進客棧時,還能感覺到山雨欲來的鬧騰,如今便回歸了雲消雨散的平靜。
不過這一夜他們雖然沒睡,卻也沒有閒著。
傅希言從天地鑒里藏著一間圖書館說起,說到了驚鴻一瞥的大飛升時代,說到了自古以來便像過街老鼠一般四處亂竄的無回門。
裴元瑾聽得很認真。
經過接連大戰之後,他的精神和身體本該疲倦到了極處,卻因為戰後餘韻久久為散,他的精神依舊處於極度興奮之中,貿然入睡,反倒無法讓身體平靜,倒是與傅希言的交談,讓他感覺到了久違的放鬆。
「無回門?」他蹙眉深思,「當年圍剿無回門的,是上一代的高手,父親當年入道未久,忙於鞏固心境,並未參與,師鑒主也在閉關,都錯過了。或許,秦嶺老祖知道。」
傅希言說:「你有他家地址嗎?我們寫信問問?」
裴元瑾想了想說:「送到秦嶺派,總歸能送到他手中。」
傅希言點點頭:「不行就送給楚少陽,反正他是秦嶺關係戶。」
裴元瑾陷入回憶:「父親說,無回門被滅之後,江湖上便流傳起『善莫大焉』,據說是無回門弟子臨死前喊的,大抵是人之將死,幡然醒悟,可惜知錯而不能改。」
「不是傳言程鶴成是無回門主,莫翛然和鄢克有可能是他們的徒弟嗎?鄢克暫且不論,莫翛然怎麼也算不上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吧?」
傅希言頓了頓,突然道:「哎,等等。莫翛然,鄢克……他們倆的姓剛好是『善莫大焉』中的兩個。這個是巧合還是……」
他看向裴元瑾。
裴元瑾顯然認為是一種巧合:「鄢克否認自己是程鶴成的弟子。」
傅希言說:「人是能夠說謊地。就算沒有說話,他的確不是程鶴成的弟子,也有可能是他的下屬,兒子,侄子,或者爹?」
裴元瑾:「……」
傅希言為自己的發現激動不已:「一個魔門的弟子臨死前喊什麼善莫大焉,喊『我會再回來的』才正常吧?莫翛然,鄢克,善莫大焉,你不覺得太巧合了嗎?」
裴元瑾說:「如此說來,應該還有『善』和『大』。」
傅希言深覺有理:「那你快想想,江湖上有誰的名字裡帶『善』和『大』的?最好是姓。」
裴元瑾無語地看著他。
傅希言說:「我前世就有,姓單的霸總,姓大的嗯,也不是姓,但就是第一個是『大』的歌手……你快想想。」
裴元瑾說:「他們若與莫翛然師出同門,這些年來,應該有劣跡流傳。」
傅希言說:「那就想想和莫翛然差不多惡毒的人。」
聽他這麼說,裴元瑾倒是想到了一個。
同時,傅希言也想到了一個人。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脫口而出:
「鄭佼佼。」
「白虎王!」
十分默契的異口異聲。
一陣詭異的沉默後,傅希言首先打破寂靜,擊掌道:「你看,是不是這就湊夠兩個了?」
裴元瑾:「……」
裴元瑾問:「你為何想到白虎王?」
傅希言說:「何思羽已是武王巔峰,要殺他尚且猶豫不決,想要藉助靈教之力,由此可見白虎王的實力。兼之,他是萬獸城的人,萬獸城主是銅芳玉,銅芳玉是莫翛然的徒弟,這不就連上了嗎?而且白虎王是個外號,也許他的本名就叫善虎,大虎。」
裴元瑾:「……」
傅希言問:「你剛剛說鄭佼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