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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艙大門洞開,十幾個黑衣人跑出來。
此時夕陽大半沉入地平線,留在船上的光線已經不多了。傅希言無比後悔自己穿了件蒼色外袍,放在人群中不太起眼,可混在黑衣中,就明亮得僅次於那身白。
段謙笑了笑:「殺了傅希言,活抓裴少主。」
傅希言:「……」這個台詞,是不是有點中二了,要不我走?
裴元瑾手中赤龍王一閃,人一躍而起,劍氣如虹,直取段謙眉心,黑衣人立刻一擁而上,如飛蛾撲火般沖了上去。
赤龍王劍氣所到之處,無一合之將!
看著黑夜人屍體紛紛落地,段謙往後退了幾步,擋在船梯與河岸的方向,袖中落下兩顆鐵膽,面色凝重地把玩著。
裴元瑾劍勢未歇,又起新力。
他練的本就是所向披靡的劍道,縱然前方是刀山火海,也一往無前,出劍那一刻,便已經將段謙的名字記在了閻王簿上。
眼見著劍尖臨近眉心,段謙丟出鐵膽。
那鐵膽也不知何物所制,竟然阻住了劍勢,段謙趁機滑步避開。
然而,裴元瑾的劍,不僅是向前之劍,也是莫測之劍!
他有萬夫莫敵之勇,也神鬼莫測之變。
赤龍王擊飛鐵膽,再度朝段謙的背心襲去。
正在此時,水下突然竄出數條身影——身形半弓如蝦,在空中蓄力一蹬,甩出數枚飛鉤,齊齊抓向傅希言。
傅希言早在懷中「風鈴」大作時就已經做足了準備。
從刑部大牢出來之後,裴元瑾便囑咐過小樟小桑,讓他們不再在自己遇到危險的第一時間出現抵擋,而是儘量讓他自己面對。
這柄「風鈴」陪伴他多時,救過他無數次,也就是下刑部大牢的時候被短暫地收走,後來跟著裴元瑾倉促離開,以為就此沒了,沒想到廖商通過岑報恩還了回來①,如今又立大功!
面對密密麻麻的飛鉤,傅希言直接朝天一躍,縱直蹬空。
那浩瀚天際,都是他的領域!
修煉可以提升武功,但戰鬥才可以提升戰力。
傅希言努力了這麼久,才擁有成為武林高手的機會,當然不會輕易退縮。
此時天色已暗,其他船隻已經亮起了燭火,在空中看,倒像是天地倒傾,繁星落地。他越走越高,已經超出黑衣人攻擊的範圍,正準備一口氣「走」到河岸上,卻見那裡正有一群人黑壓壓的過來。
武功飛速提升之後,他的視力越來越好,此時一眼看出走在最前面的正是父親。只是他後面跟著幾個陌生面孔,身後的女眷雖然在走,臉色卻委實不算好看。尤其是幾位姨娘,驚恐得像是要哭出來。
段謙調虎離山,兵分兩路?
但裴元瑾明明說過留了人。
傅希言一時間也想不通此間關節,只能先將人救下再說。他當即如大鵬展翅一般,俯衝而下,想要趁其不意,施展偷襲。
就在雙方距離只剩下兩丈左右時,跟在傅輔後面的高個男子抬猛然抬頭,揮舞手中大環刀,耍出層層氣浪,將他掀翻了去。
傅希言雙腳在空中亂蹬,希望穩定身形,但那氣浪實在古怪詭異,竟像海浪一般,忽大忽小,忽長忽短,讓他始終找不到空隙重新借力,一路垂直跌落。
傅輔和傅軒已有不顧威脅也要衝過去救人的意思,奈何那個高個男子的刀橫在路上,就像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在傅希言閉上眼睛,已經做好疼一下就復原的危急關頭,小桑和小樟同時出現在下方,卻只停頓了短短一瞬間,又消失不見,快得好像人眼花了一樣。
而代替他們出現在傅希言下方的是——裴元瑾插回赤龍王,從容地伸出雙手。
傅希言預感中的疼痛沒有來,只覺得身體下墜的力道被卸去大半,然後落入一個寬闊溫暖的懷抱里。生平第一次被公主抱,他有些羞澀和扭捏:「我會不會太重啊?」
裴元瑾道:「還好。」
還好是什麼意思?
是有點重,但在承受範圍之內?是可以再重一點點?還是非常重,但我要保持逼格,我不說?!
……怎麼辦,好怕是最後一個。
然後裴元瑾就用行動證明什麼是「還好」——一路將他抱到了傅輔等人面前。
傅希言:「……其實我腿沒斷。」
裴元瑾將他放下。
傅希言看看高個男子與他的同黨,又看看趴在船欄邊,形容狼狽的段謙,語氣肯定地說:「你們是一夥的。」
高個男子說:「他是老大。」
「哦,哪裡的老大?」傅希言一邊和他說話,一邊用眼神查看家人,見他們雖然驚慌,但沒露出痛苦之色,稍稍放下心來:「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高個男子說:「請諸位上船。」
為什麼一定要上船?
難道船上或水下還有埋伏?
還是怕河岸人太多,容易發生變故?
傅希言看向裴元瑾。
高個男子說:「堂堂儲仙宮少主,膽子不會小得不如一個賣麻花小販吧?」
傅希言:「……」這是什麼見鬼的形容?
然而裴元瑾似乎受了激,同意重新上船。
船上,段謙已經梳理好被打鬥弄亂的頭髮,連離心臟只差幾寸的傷口也已經包紮好了,只是臉色看上去依舊有些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