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頁
驛站旁邊的空地上, 一座精緻漂亮的小琉璃屋憑空而起。虞素環正指揮人往裡搬運東西,裴元瑾最後一個下車, 進屋前, 還往他們倆探頭的窗戶淡淡的掃了一眼。
傅希言:「……」他好像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到了嫌棄。
張阿谷:「……」不, 他看到的是得意。
總之裴元瑾的勞模人設依舊無從談起,裝逼人設依舊屹然山立。
張阿谷默默地觀察了兩天, 發現儲仙宮十分遷就他們的行程,膽子頓時大了,按捺不住地想要通過傅希言去結交一下這位武林巨擘的繼承人。
兩世宅男的傅希言實在處理不來這種功利性社交, 又怕他日日來吵, 就非常直男地給他開了封介紹信。
張阿谷拿著信去了,過了會兒,鬱郁地回來,幽怨地看著他:「小伯爺,您不願意就算了,何必拿奴婢開涮。」
傅希言一臉無辜:「此話從何說起?」
張阿谷拿出介紹信,聲音都有些哽咽了:「您看看您寫的什麼。」
……
姓名:張阿谷
性別:男
年齡:比我大
體重:比我輕
工作經歷:原御用監典簿,今傳旨使者
特長:目測是社交達人
……
傅希言疑惑:「哪裡寫錯了嗎?」
不知「社死」卻經歷社死的張阿谷氣得不想理他, 傅希言樂得耳根清靜, 假裝不知。
兩人就這麼不咸不淡地相處一路, 臨近鎬京,張阿谷借著路邊的野酸棗樹,又單方面結束了這場冷戰。傅希言能怎麼辦呢,當然是吃著酸棗,呵呵一笑。
因為是皇帝下聖旨召回,傅希言回鎬京之後,要先和張阿谷一起去皇宮復旨,但建宏帝一早派宮中使者在延興門等候,特允其先歸家,次日再來皇宮面聖。
張阿谷羨慕地說:「陛下體恤傅公子。」
傅希言實在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只能照著電視劇里常演的橋段,對著皇宮的方向,遙遙一拜:「臣謝陛下恩典!」
張阿谷對他刮目相看,還以為是不懂事的小孩子,沒想到竟如此懂得裝模作樣!
……得趕緊學起來。
他語氣柔和地讓他向永豐伯府諸位轉達問候。
傅希言稱讚張阿谷此行指揮得當,能力出眾。
兩人愉快告別,各回各家。
傅希言坐在馬上,看著沿街叫賣的攤販,跨籃而行的婦人,來去匆匆的漢子,天真爛漫地繞著父母鬧騰的孩子,才終於有了回家的真實感。
他騎著馬,穿過坊市,一點點靠近永豐伯府宅邸,心中激動難抑。只是……
只是裴元瑾他們為什麼還跟著自己?
傅希言回頭看了好幾眼,發現對方的目的地確實與自己一致,忍不住跳下馬來,上前敲了敲馬車。
車窗打開,露出一隻可愛的貓頭。
虞素環舉著貓坐在車裡,笑呵呵地說:「我們在鎬京人生地不熟,無處可去,還望傅公子收留。」
傅希言想:當我不認識祥雲標誌?怕不是我走的每條街,都有儲仙宮產業吧。這話雖有幾分誇張,但儲仙宮少主駕臨鎬京,當地風雨雷三部早一步就準備了好幾處住所任他們挑選,只是都被否決了。
傅希言看著馬車上醒目的標誌,從延興門進來這一路,不知被多少人看過,便知此事答應與否,都不會改變他當狐狸精的事實——狐假虎威的狐。
他文縐縐地回:「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虞素環面露期待之色:「我長這麼大,還沒有住過公侯家。」
傅希言點頭:「我也沒住過。我爹只是個伯爵。」
虞素環絲毫不尷尬地接道:「那便預祝令尊早日晉升。」
傅希言仔細一想,覺得也不無可能。
如果七公主「私奔」有三皇子授意,而皇帝知道後,又沒有實質的責罰,說明結交儲仙宮是皇帝下令——至少是默許的。如今自己帶著儲仙宮少主上門,也算殊途同歸?
只是他原本就深陷泥潭,如今怕是更難掙脫。
他想到了明日的面聖。
唉,鎬京,鎬京。出去的時候想回來,而回來之後,雖然有家人陪伴,不再孤身奮鬥,但千絲萬縷的麻煩也會隨之而來。
*
車廂內。
狸貓掙扎著從虞素環身上跳下來,躥到裴元瑾懷裡。
裴元瑾靠著軟枕,逗了逗貓下巴,語氣淡淡地說:「鎬京的眼線真是明目張胆。」只差跳到他車廂頂上來了。
虞素環說:「畢竟是天子腳下。」
那又……
如何?
裴元瑾拔下發上的赤龍王,挑開窗戶,將瞬間變成一把劍大小的赤龍王隨意朝天一揮。
淺藍色的天空驟然間被晚霞般的金橘色覆蓋,熾熱的溫度透出凌厲的劍意,以彌天之勢向四方告誡——
犯我者死!
*
傅希言在街上找了個跑腿,讓他先一步通知家裡儲仙宮少主到訪,且要借住一陣子,自己帶著儲仙宮的車隊悠然地繞了段遠路,才姍姍歸來。
永豐伯府門口,傅禮安帶著傅冬溫相迎——這個接待規格,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江湖如朝堂,也分許多派系。
如儲仙宮與天地鑒,因莫翛然,已形同陌路;
又如在南虞朝廷扶持下飛速擴張的靈教,目前正坐三望二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