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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問:「希言還有幾日到?」
裴元瑾說:「以之前的速度,應該還有六七日。」
景羅凝眸想了想道:「你離開之後,莫翛然去了滎州,與希言短暫的見了一面。」
裴元瑾身體瞬間緊繃起來。
景羅輕笑:「我原本還在想他去滎州做什麼,如今發現,他不必做什麼,便已經做了什麼。」
這便是莫翛然與趙通衢最大不同。
後者即便造反,景羅也只會輕描淡寫的收拾了,而前者只是輕輕撣了撣灰,也叫人忍不住將那灰一顆顆撿回來仔細查驗。
裴元瑾突然轉頭往山下走:「我去接他!」
他走出一段距離,發現景羅還跟在身後,不由愕然停步。
景羅背著雙手,慢悠悠地說:「我送送你。」
裴元瑾便沒有管他,這世上有幾個人的想法是他猜不透也懶得去猜的,景羅無疑是其中之一。兩人一前一後,沿著山路,急速飛掠。
沿途還看到了前雷部主管事們,他們在正常的走路,但氣氛十分沉默凝重,像是剛參加完葬禮,心情還在哀悼。
裴元瑾和景羅都沒有駐步,一路去了侯家胡同。
裴元瑾的馬還在侯家胡同吃飼料。
他去牽馬的那一會兒,景羅去探望了下工作中的譚長老。
譚長老睡夢中哈喇子將報告上的字暈成了一團糊糊——武神睡覺可以不打呼,但睡覺還是會流口水的。
景羅面無表情地將資料收起來,很顯然,入儲仙宮這麼多年,他已經習慣了同僚們的各種不靠譜。但收起的時候,發現譚長恭還是辦了點實事的,至少把人頭數清楚了。
他看著紙上的數據,與今天上山的人數對比,顯然,還有很多人離開了駐地後,失去了蹤影。而這個人數,又恰好和宋旗雲死後,詭影
組織失聯的成員人數相若。
怪不得詭影組織能夠維持著「詭影」的神秘,他們之中有些竟然還在儲仙宮兼職,可怕的是,在趙通衢一時衝動,自爆底牌之前,電部竟然只察覺了一個只能算詭影組織外線的陸瑞春!
他忍不住揉了揉眉頭。
譚長恭偷偷睜開眼睛,瞥了他一眼,很快又閉上眼睛,繼續裝睡。
景羅也懶得揭穿,自己大搖大擺進來,武神毫無察覺是多離譜,拿著東西又坐了下來。
今晚,府君山已經鬧出夠多的動靜,吸引夠多的目光,他不想自己的一舉一動遭受過多的矚目而引發不必要的猜疑,因此,侯家胡同便是他臨時的書房兼指揮部。
包括譚不拘在內的電部成員都已經在各自的崗位上待命,他要開始為儲仙宮這具臃腫不堪導致內里腐爛的身軀下刀子。
他發出去的第一道指令,是給閉關中的裴雄極送信。
措辭嚴厲地讓宮主和幾位長老、總管這些天什麼也不要干,更不許閉關,都乖乖在原地等著,儲仙宮少主成親這樣的大事,必須人人到場,一個也不能少。
儲仙宮擎天柱的話,即便是裴宮主,也是不得不聽的。
*
夜黑得越來越早,人與馬也越來越疲乏,尤其是傅夫人、秦姨等上了歲數又不會武功的女眷,今天傍晚,傅希言做主提早了半個時辰休息。
傅晨省例行公事般地拿著地圖詢問還要幾日才能抵達,傅希言一如既往地說「快了」。
傅晨省表示自己已經八歲了,過了年,就是九歲,不是容易被打發的三歲小孩。
傅希言說:「一會兒陪你踢毽子。」
達成目的的八歲小朋友愉快地接受這個交換。
從馬車上下來的傅夏清羨慕地看著眼前蹦蹦跳跳的小身影:「精力真旺盛。」
傅希言有些見不得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羨慕幾歲的孩子精力旺盛,好似還沒有轟轟烈烈地享受青春年華,就要憂愁歲月不饒人的憂傷,這和無病呻吟有什麼區別。
他說:「這時候要是有十幾個在這裡敲鑼打鼓,還有個人扯著嗓子唱鏗鏘玫瑰,你也會精力旺盛起來的。」
然後他就聽到了一陣悅耳的鈴聲。
傅夏清還想問什麼是鏗鏘玫瑰,就見他拔腿就跑,一個縱跳就消失在樹林裡。
小樟
見狀,警惕地跳到樹上,向四周巡視,傅禮安等人也急忙朝著中間聚攏過來。
而傅希言追出十幾丈後就收住腳步,打算回去。他是這支隊伍里最高戰力,如果有人想對他們做什麼,必然會先調走自己。
可他一回頭,鈴聲便又響了起來。
傅希言面色微冷。
這個鈴聲,他離開鎬京時曾經聽過一次,只是因為種種原因,他錯過了詢問的機會,後來,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了金芫秀與莫翛然的糾葛,知道了在自己完全成長起來之前,最好不要和金芫秀見面,以免刺激到莫翛然,可如今,莫翛然已經知道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與金芫秀似乎也該到了見面的時候。
但金芫秀失蹤多年,想要知道她的下落,唯一的途徑無疑是當初幫助金芫秀假死的小神醫鄢瑎。
這串鈴聲,正是鄢瑎馬車的鈴鐺聲。
知道他在找對方的人不多,會是儲仙宮內部的人嗎?難道儲仙宮內部出了很大的問題,連自己想打聽小神醫的事都被人拿來利用?
想到這裡,他回去的腳步邁得更疾,突地,一枚彈珠打向他的身後,它的速度並不快,可就在離傅希言還剩幾寸距離的時候,突然變化了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