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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要答話,就聽劉夫人說:「是,他們去洛陽的時候,傅希言也在。」
於是話題在轉了個圈以後,又回到了原點。
建宏帝此時派出兩個可能與傅希言關係不淺的人,顯然是意在沛公。
溫娉下結論道:「傅家這次來,背後一定受建宏帝指使。」
說完這句話,她心中略微舒出一口氣。
她與劉煥的婚事,既是聽從命令,也是為了北地聯盟的利益。若劉煥與傅家小姐兩情相悅,情比金堅,又有傅家在旁助力,她作為第三者,要完成任務自然要吃力許多。
就像他們猜不到傅家的家庭會議得出劉煥非親生的結論,傅家也想不到,劉坦渡會從皇帝派出的兩個人選聯想到傅家此行不善。
雙方此時好像在參加一場博弈,尚未正式交鋒,已開始在邊邊角角布局。
劉夫人說:「我記得傅軒與將軍還是故交,他此次歸來,將軍表面上未曾相助,暗地裡卻提供了不少方便。若是傅家知難而退,主動退婚是最好。再不濟,保持中立,兩不相幫,也是幫了忙。」
劉坦渡明白她的意思,是希望自己能夠勸說傅軒,但他自覺希望茫然。
他最終走到這一步,是各種原因疊加的結果。傅軒沒有經歷過自己的經歷,他的哥哥還好端端地做著湖北巡撫;他的妹妹與海西公世子夫妻恩愛,琴瑟和鳴;他沒有孩子,但他的侄子一個比一個出色……他自然感受不到自己的痛苦煎熬和仇恨,又怎麼可能願意與自己聯手。
別說袖手旁觀不是聯手,建宏帝既然讓傅家做先鋒,傅家臨陣退縮就是瀆職!
劉夫人見他神色晦暗不明,眸光一轉,又看到了坐在最角落的人。
那人雖然沉默,但眼神靈動,每當有人說話,目光必會注視對方,以示尊重。他見劉夫人望過來,不等對方開口,便道:「我或可一試。」
溫娉驚訝:「你與傅家有交情?」
那人微笑道:「與傅四公子見過三面,談不上交情。」
建宏帝派來的人也是與傅希言相識,溫娉道:「看來,如今就要看誰與傅四公子的交情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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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撫親自送著巡撫小姐出嫁這件事,本來就很稀奇,更稀奇的是,新郎官家至今為止沒有任何表示,既沒人上門拜訪,也沒有邀人過府。兩家唯一一次走動,還是新娘家主動去,這樣冷淡的反應,不得不叫人擔心這樁婚事的前景。
而江陵知府始終不出現,也為這樁婚姻添加了更加離奇神秘的色彩。
這座城到底會因為這樁喜事發生多麼大的變故,才使一方父母都要避而不見?
可不管風雨如何滿城吹刮,處於中心地帶的兩家人依舊平靜地過著日子,或者說,等待著吉日的來臨。
傅希言在家中休整了兩日,終於答應去太史家赴約。
裴元瑾與鹿清切磋武學,沒有跟著出來,傅希言只能唉聲嘆氣地單刀赴會,出門那一刻,他的表情還是烏雲密布,一副勉為其難出去走走的樣子,一入馬車,烏雲就被颱風簡單粗暴地颳得無影無蹤,一臉的陽光普照,眾生皆甜的樣子。
等出了傅軒家所在的巷子,他立刻從車廂里露出腦袋,東張西望,還問車夫江陵城哪裡最好玩,儼然做好了小鳥出籠,早出晚歸的打算。
車夫說一堆,勾得他心痒痒,不過還是先去了一趟太史家。
太史家早就得到了他要來的消息,個個嚴陣以待,隆重得傅希言開始懷疑自己今天帶來的禮物到底夠不夠,會不會太失禮。
隨著管家越過重重樓閣,直接去了太史公的書房。
與一年前相比,太史公又老了些許,但精神抖擻,連拱手作揖的動作都很乾脆利落:「天地鑒主撥冗光臨,蓬蓽生輝!」
傅希言連忙還禮:「哪裡哪裡,交相輝映,交相輝映。」
太史公愣了下,頓時失笑道:「鑒主依舊風趣如初。」
傅希言說:「人若是不風趣一些,便很容易風乾啊。」
太史公道:「看我這風燭殘年的模樣,原來是不夠風趣所致。」
三言兩語,便拉近了距離,傅希言順勢道謝進城那日管家的款待,太史公道:「可惜還是沒有招待好,讓鑒主掏了錢。」
「我的收穫卻不是區區銀兩所能道謝的。」
太史公便知那日的安排奏效了:「能幫上鑒主便好。莫怪我交淺言深,倚老賣老,以鑒主的身份,令妹絕不愁嫁,女子的幸福不堪蹉跎,千萬不要因一時意氣,而耽誤了終身幸福。」
傅希言心中一動,嘆氣道:「事到如今,卻也無可奈何了。」
太史公道:「若鑒主有意,我願效犬馬之勞。」
「此乃家事,怎敢勞煩太史公?」
「實不相瞞,我受劉夫人所託,做個中人。鑒主見過劉公子後,應當知道,對令妹而言,實非良配。若傅家不便開口,劉夫人願作惡人,只求令妹另覓良人,不至於在劉府蹉跎餘生。」
傅希言一開始沒想到太史公會幫劉夫人說話,但很快釋然了。四方商盟既然以江陵為中心,又怎麼可能越過劉坦渡?
雙方有所關聯,實在平常。
他好奇的是,四方商盟,或者說太史家到底介入多深。
傅希言忽而問:「聽說劉將軍前陣子調集物資,似有開戰之意?」